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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他出于心,眼迷蒙中,所见所思都是靳然,马明迄今为止依然不知道名字的公主,长相一定与靳然有几分的相似,不然他不可能神智不清到那种地步,至少他可不曾把官洛看成过靳然!
即使他知道这项举动犹如饮鸩止渴,但他却克制不了自己,因为对靳然的思念已让他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事错。清远在寝宫前停下脚步,再见这最后一次,自此之后,想见靳然的奢望就此断绝。
清远举起手正想敲门时,房内隐隐传出的吟唱声,让他如遭雷击,手停顿在半空中,整个身子僵直。
“莫愁湖,含笑峦,盼君邀奴舫同观---”房内人没有察觉外头有人倾听,依然柔柔的吟唱着,一遍又一遍,唱至‘连绵婵娟情,易断君王欢’时,语音微颤,连隔着门都能听清楚感受到她的痛苦。
不可能---清远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这词句是靳然在镜湖临时起意随口朗诵而出,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听过,这房内的人从何而知!
不再胡思乱想,别再做梦,面对现实的残酷已尝过无数回了,又何苦陷自己于痛苦中?内心深处有股希望在膨胀发酵,清远一直自我告诫,想将之按下,却是白费力气。他伸出手,触上门板,发觉那修长的掌指使抖着的,而他竟心慌乱的无暇顾及。
清远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推,门板应声而开。触目所及的,是一抹身着纯白宫装的梳髻女子,背对着他倚窗而坐。由她僵直了背的情况看来,她似乎已知来者何人。清远抑制不了满怀期待的心狂鼓着,视线定定的打量这名他从不正视的女子。
她的秀发乌黑,发型简单高雅,发髻较之他人却稍嫌丰厚不足。是发量所致,亦或是---发长所致?一想到此,清远的心跳几乎漏跳了一拍,那纤瘦的腰身如弱柳凭风,一如靳然的修长---
是他的错觉吗?
“你---转过来。”清远一字一字的缓缓说道。视线直跟着她,不曾稍瞬,双拳紧握,指尖汗湿而冰冷。
那女子又是一震,垂首思忖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不决。终于在清远失去了耐性,几乎要冲上前扳转过她的身子时缓缓站起,慢慢的转过身来。
清远瞠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看见她,全身雪白,唯一的点缀是系在缨带上的那点流苏,正视他留给靳然的那块玉石,他闭起了眼睛,呼吸急促,几个深呼吸后再次的睁开眼睛,却发觉眼前的状况依然,她柳眉微蹙,眼眸含泪的低垂螓首。
“这是怎么一回事?”清远发觉全身只剩下说出这句话的力气,她冰澈的眸光让他百感交杂,他甚至不知该承受狂喜的惹眼或是震惊的冰冷。
那名女子咬着下唇,迟疑了良久,终于开口轻道。
“我是靳然。”
---
房内一片沉默,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回响,显得异常清晰。直在靳然心口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把她那惴惴不安而又百感交集的心,拨弄的狂鼓不堪。
靳然紧咬下唇,思索着该怎么开口,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语音轻柔的从头叙述。
“那时候,靳菽一剑刺下,正巧刺中午贴放在衣里的玉石上,剑尖碰上玉石给偏了准头,在偏离心头两寸的地方穿身而过。虽然大难不死,但那是权势是伤重昏迷,道鬼门关前来回徘徊,要不是樊大夫的极力抢救,只怕就此香消玉殒。”
清远原本紧盯着她的脸庞的视线,随着她的话移到了那块玉石上,那原本圆润的黑玉,如今缺了一个小角。清远浓眉微蹙,那块黑玉曾经因缨带断裂而自马上摔落,还让収势不及的迅雷给重重踏上一脚,经历如此外力的创伤都未曾损害丝毫,如今它却缺了一角。
那一剑的力道到底多重?七个月呼吸变得粗重,握紧了拳头,他兼之不敢想,一个神智已经疯狂的人,他所掷出的最后一击会有多重,靳然那瘦弱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
“罐太傅要我随着那一场叛变,将以往的束缚全部都丢弃,从今以后,以公主的名位获得重生。”一直低垂着头的靳然并没有注意到清远呼吸转促,依然低低的开口:“为求真实,母后与太傅坚持连你也不能透露,想劝得你入赘铃兰,迎娶公主,一切结局便皆大欢喜。”
那时太傅自怀中抽出另一封尚未拆封的先皇谕旨,原来在先皇驾崩的那一夜时,已由官洛处得知了靳然的真实身份,意外的,先皇接受了这项事实,并欣慰唯一的皇储是如此的优秀。
随着宫殿的付之一炬,火苗迅速上窜,吞噬了羁绊了她二十年的舞台,她的生命,她的思想,从此获得释放。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对清远那未知反应的不安。继女扮男装后,如今又是另一场骗局的开端。
“你脑子我瞒你吗?”靳然绞着手,忍下想伸手触他的冲动,盈泪的眼眸满是惶然不安,浑然失了以往淡然自主的模样。
漫长的叙述中,只有她发颤的声音回荡着,清远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清远定定的看着她,深邃的瞳孔读不出思绪,那混杂了太多的情绪表情,更是让人难以捉摸。靳然咬着下唇,难忍心头的哀伤,双目闭紧,晶莹的泪随着双颊滚滚而下。如今的她只是个祈求原谅的娇柔女子,身为皇子的果决已离她远去。
面前的清远依然沉默,伟岸挺拔的躯体僵直着,一直保持原来的姿势,勃然大怒也好,厉声斥责也罢,这样的他,反而比任何表情都来的无情。喃道他已心冷道不愿对她再有任何感觉了吗?他不肯原谅自己吗?
他有这个资格的,靳然将手指扭得惨白,微微颤抖着。她让他受尽了生离死别的苦,还让他承受了违背心意另娶她人的委屈,到头来竟发现一切权势欺骗所构建而成,叫他如何能释怀?
而她亲眼看见一名意气风发的率性男子日渐消颓,却依然残酷的默不作声,她又凭什么要他相信她的真心?尽管已余留了最坏的设想,但泪依然如决堤般汹涌而出,靳然低垂亲属,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啜泣,却忍不住哽咽,痛哭失声。
她不该还残存着期望啊,在她如此对他之后!
“那时我醉了,我不该对你---”轻轻的,有一只温厚的大掌自她的脑后将她按上他的胸膛。
靳然呆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他所说的话。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握着他的衣襟,只是哭着,摇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她的感觉。
他原谅她了!
“为什么瞒我?”清远低喃着。“为什么瞒我?如果早知道是你,在宴会上我就滴酒不沾,绝不会意识混沌到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不让你受---”
“对不起,对不起---”靳然泣不成声,不敢相信清远怎么这么久轻易的原谅了她,她亏欠了他这许多,她愧对了他这许多啊!
“我放你孤单了多久?”清远语音嘶哑,带着自责。“你们一直给我机会,给我暗示,是我愚蠢的竟不懂去把握。我居然狠的下心放你独自那么久,连见上一面的机会也不给你。”
“不是---”靳然慌乱的摇头,连忙用手罩上了他的唇。“不是的---”话还未出口,泪就已经先夺眶而出,靳然要紧了下唇,他的自责,让她更加愧对与他。
他火热的眼神,点燃了她,嫣红迅速泛上双颊,他眼中的爱恋,让她忘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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