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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真伤得很重。
昏迷不醒,整日高烧,每次恢复一些意识就是站在山脚,每呼吸一次就在往山上爬一点,这种疼痛超出她可以忍受的阙值,成了让人无法翻越的峻岭。
她害怕意识,只想去死,可没有办法,意识会来找她,开始是一瞬,后来是须臾,再后来……是她完全熬不住的长夜。
强烈的疼痛分布在身体每一寸,头痛到要炸裂、腿上神经抽搐,手肿胀到糜烂,胸口压着巨石,腹部像被掏空……更多时候,所有的感觉交织一片,让人根本分不清哪儿疼。
哪儿都疼!
控制不了身体,连小指头都控制不了,她觉得自己像一具绑缚千年的木乃伊,残忍的是,这木乃伊居然还有意识。
栖真至始至终没睁过眼。
眼皮压了千斤担,肿到睁不开,她也没精力去争这个。
浑浑噩噩的时日里,唯一让人得到些许安慰的是滚烫的吻,有时是脸颊被热布擦过后的轻吻,有时是她疼到蹙眉时落在额上的啜吻;还有时,是手指在腮帮轻抚后,落在下巴、左脸、右颊、鼻梁上的五连吻,像一种仪式,每过一会儿就要来一次。耳边会响起男人的低喃:“真真回来,回来,回我这儿来。”
声音时不时响起,直到一日,吻完后有湿润滴落脸上,又被擦去,说:“真真快回来,老公在这儿。”
“……老……公?”栖真终于起了波澜,努力地、缓缓地睁眼。
他居然叫自己老公?
栖真眸光涣散,有一点想笑,可笑意要表示出来都很难,随着眼皮开阖,盛满的泪珠悉数滚落。
她发现自己就躺在第一次叫“老公”的木屋里。
风宿恒说得没错,拜那晚所赐,如今躺在这儿,看清周遭的一瞬,脑中涌入的都是美好。
她甚至想起来,风宿恒真是鬼才,给这间木屋起名“长风破浪”。
长风、破浪。
太神奇了!
当她分神想这些,疼痛居然还能减轻些。
窗外有夜枭啼鸣,暗夜的霜露降在窗棱,室内只有一豆烛火。栖真目光追随着风宿恒,他躺在身侧,大概怕她热,没贴过来,可当他发现栖真睁开眼,立时撑在头顶仔细看。
“瘦……了……”栖真想摸摸他新长出的胡渣。
风宿恒先摸起她,彷徨地像在摸一碰就碎的瓷胎,他眼神浓烈,有千言万语,出口的却只有一句“真真”。
“容、容……怎样?”
“别问。”风宿恒摸她的脸:“顾顾我吧。”
“你……?”
风宿恒在她脸上亲得毫无章法,薄薄一层胡渣像小刷般戳在皮肤上,有点像故意挠她痒:“被你弄死了。”
“我回来……你还死啊?”栖真更想笑,泪落得更凶了:“舍得……我一个呢?”
“是你舍得我一个。”风宿恒舔她的泪,像抚慰受伤的雏鸟:“是你!”
栖真真地笑出来,引起胸腔震动,脸瞬间煞白,额上沁出明显的汗珠。
风宿恒越过她下床,拿了布巾给她擦汗,再不敢引她说话。
“我要天天守着你,一步都不离开。”
风宿恒掌心温热,贴着她的脸,用指尖抚慰,让她感受爱,感受身回安全的巢,让她知道残忍的暴力和谩骂已经彻底远去。栖真的心松乏下来,只剩无尽的痛,又迷迷糊糊沉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栖真问风宿恒:“就你……一个?”
风宿恒屈身跪在床边,喂她喝镇痛药的手一顿:“还要谁?”
没法起身进食,喝点东西只能平躺侧头,让人一点点喂,可侧头又头疼,栖真没喝两口就疼得受不了,转首拒绝再喝,用说话转移注意力:“……颜心呢?”
风宿恒把碗放回桌上,坐到床边欲言又止。
栖真依稀想起那会儿颜心抱住她头替她挨揍,面色一变。
风宿恒按住栖真肩膀,不让她乱动:“在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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