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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第1页）

夤夜多好梦，那林夕有梦吗？是好梦还是噩梦？这个小院里有三间并排的房子，它们好像互相依靠，而林夕在南疆经历的事只能他自己承受。南疆一程，他始终没有见过姜凌，也不知道姜凌那边发生过什么。既然师父都没有追究，自己还是不要问为好。就想姜凌安慰他，也不会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场梦是真实的，真实得让他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一般。那一天他带着六名弟子到了南疆，好不容易赶到了索云堂的废墟上。他到的时候，大火还没有熄灭，却看不到任何在此救援的合山门的弟子。这着实让他感到奇怪，这不是李恒的作风，就算这索云堂跟他没关系，他为了撇清关系，也一定会派人来意思意思。他知道，合山门和索云堂虽然斗了几百年，但好歹也是同气连枝，李恒不可能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林夕立即明白过来，索云堂灭门的事，合山门恐怕也出了一份力。

大火烧尽院中的树木，漫天飘得都是燃尽的灰烬，遮得白日昏昏沉沉。蜀山弟子的白衣上面遍布飘扬的灰烬。林夕估摸着屠杀应该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从李恒到蜀山算起，这场屠杀绝对不会和他没有关系，时间太接近，不可能索云堂刚刚出意外，他就去了蜀山。

几个弟子遍布在废墟上，希望能够找到几个活口，只可惜这也是徒劳无功。林夕找到大殿，那根硕大粗壮的主梁还歪歪竖在那里，上面的火已经熄灭，不过还冒着浓浓的白烟。林夕站在半人高的石基上抬眼望去，天色将阴，遍地蛮夷，一个在南疆立足千年的门派就这样覆灭了，按照萧珩的说法这就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吧。他听师父讲，索云堂创派不比蜀山晚，要是追溯源头，恐怕索云堂的前事更是相当久远。这个遍布沧桑的地方，有谁会想到现在却是如此惨绝人寰。

负责搜寻幸存者的弟子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他们统计了一下，地上不过十几具尸体，就算大火再烈，也不会烧得这么干净。林夕长叹一声，历经沧桑的地方连死都什么也不留下。

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要烧尽。林夕知道索云堂的藏着东西，至于藏着什么东西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林夕原本以为到了索云堂就会离合山门不远了，单单只不过是翻过一座山的事。林夕提防这里会有人在暗中监视，思考片刻后决定留下几名弟子，便带着其他弟子往北撤了几座山的距离，又悄悄转了回来。林夕约摸着过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这片断壁残垣的四周有什么人迹。林夕大概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但是仔细一想却觉得敌人灭掉索云堂岂会没有后手，蜀山之人到了这里难道对他们来说，不算是威胁？

这时候的林夕想不到，跟在李恒身边偷偷往南疆报信的人，已经被姜凌和萧珩拦了下来，而这算是助了林夕，压垮了李恒。

林夕眼见天快黑了，实在不能再这里久留，还是先离开为妙。这南疆里什么东西都有，一个遍布星火和充满焦肉味道的地方，保不齐会吸引什么东西过来。林夕考虑到弟子们的安全，便带着他们露宿到一个小溪边，打算到了晚上再去探查合山门。林夕知道这个地方不比中原，凶险之处自己是万万没有经历过的。这些人坐在树下点起了一个小小的篝火，这个地方阴冷潮湿树枝也是潮湿异常，能够点着也是幸事。旁边的小溪里水量很多，都已经漫到了溪岸附近的树根，冲刷着露出嶙峋的峥嵘。

合山门里夜色生笙。偌大的地方还不足几处灯火，最亮的也只有那间大殿。这样看来倒是真有一种避世隐居之所的意味，在求仙问道之人看来，这里就是心仪之处吧。

厅堂之上坐着的是一个女子，她一袭白衣，腿搭在掌门首椅的扶手上，悠闲的晃动着腿，哼着歌在修剪自己的指甲。大殿外面远远走进来一个人，这位姑娘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口中喃喃道：“这夜色还真是盛，才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已经黑得这么浓。嗯，还是大漠好，走到哪里都有月光。”

这姑娘正说着，厅堂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借着这大殿里的烛火才看清楚这是一个身宽体胖放下斗篷的中年男子。这个人似乎对面前这位二八年貌的小女子很是忌惮。这个年长之人进了大殿便放缓脚步，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喘息，走了不到十步便恭恭敬敬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才说道：“左使让我来告诉你，要小心。这里不比大漠，中原人太心机……”

这上面坐着的女子连头都没有抬，轻轻吹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语气中倒是凌冽：“谁让你站起来的，离开了北宫台连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吗？”

中年男子脸上风云变色，都能看到脸上的血管暴起，片刻他终于平静下来，终于又跪了下去。

那女子哈哈笑了出来，终于把腿从扶手上拿了下来，转身正面看着殿下跪着的人，脸色不知一般的嘲讽：“我还不用让一个奴隶来教我如何做事。再者说，你不是说这索云堂和合山门同气连枝，不会见死不救吗，现在呢？”

跪着的人没有言语，低着头，静静看着月光投射在自己身上镂出来的影子，这影子拧作一团，好像一个蜷缩在角落里将死的乞丐，裹紧身上破烂不堪单薄的衣服，却阻挡不住侵蚀骨肉的寒冷。

那女子走下来，站在他的身边，看了一眼地上这一团懦弱的奴隶，长叹出一口气，想要离开，却迟迟抬不起脚，她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他手腕处被铁链磨出的老茧，终于说道：“小时候你叫我要心存善念，我没忘。但是善念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她抬手想要扶他，可是迟迟没有伸手，定定神，还是走了出去。

那跪地的人分明是喉咙一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跪在那里，却似乎笑出了声，声音中还夹杂着凄凉。

那条小溪旁，大多数蜀山弟子都睡下了，林夕还是心事重重，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旁边的篝火已经熄灭，只能看到泛红的灰烬。林夕起身往里面扔了几根树枝，下意识的吹了吹，想要重新唤醒风烛残年的火苗，结果却是无济于事，那几根树枝被丢到篝火里，只是冒起了烟。

林夕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夜色，整个夜空里看不到任何的星光，整个夜空显然已经阴了。林夕知道他这次来办的事关乎到蜀山的安危，一刻耽搁不得，尽早解决越好。

这种天色最适合夜行人，看不到月光，也看不到暗中窥探的人。他起身拍醒一个身边的弟子。那弟子睡眼朦胧，抬头有些没有反映过来，就问：“师兄，什么事啊？”

林夕小声嘱咐道：“我去合山门看你一看，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我天亮之后还没有回来，你们就撤出南疆。”

那弟子听到林夕要去夜探合山门瞬间精神过来，一个劲儿的点头。林夕嘱咐完一些事便离开了前往合山门。林夕刚想要起身，不料被那位弟子拉住，那弟子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兄……要……要不然我陪你去吧，安全些。”

林夕笑笑，说道：“不用，人多更危险。”说完已经御剑飞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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