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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璧重合小乔归主 镜高悬广府惩奸(第2页)

色香真未变,醴酪甘如注。

佐之以新诗,誉同曲江赋。

蕙若与小霞都赞道:"直是《三百》遗音,不但追踪魏晋。"吉士道:"不要乱嚼,待我公道品题:美妹妹咏物细腻,权与六朝;珠妹妹欲假《三百》皮毛,还不过貌似《国风》耳。"阿珠道:"风、雅、颂各异体乎?"吉士道:"怎么不异?

世儒以风、雅辨尊卑,见《忝离》列在《国风》,即谓王室衰微,与诸侯无异,圣人所以降而为’风’。殊不知王室之尊,圣人断无降之之理,此序诗者之误也。大约圣人删诗,谓之’风’,谓之’雅’,谓之’颂’,直古人作诗之体耳,何尝有天子、诸侯之辨耶?谓之’风’者,出于风俗之语,是小夫贱隶、妇人女子之言,浅近易见;谓之’雅’,则其辞典丽醇雅故也;谓之’颂’者,则直赞美颂扬其上之功德耳。今观’风’之诗,不过三章、四章;一章之中亦不多句,数章之中,辞俱重复相类:《賬木》三章,四十有八字,惟八字不同;《癗苜》亦然;《殷其》三章,七十有二字,惟六字不同。’已焉哉’三句,《北门》三言之;’期我乎桑中’三句,《桑中》三言之。

余皆可以类推矣。若夫’雅’则不然,盖士君子之所作也。然又有小、大之别:小雅之’雅’固已典正,非复’风’之体类,但其间犹间有重复。雅则雅矣,犹其小焉者也。其诗虽典正,未至于浑厚大醇也。

至大雅,则非深于道者不能言也。’风’与大、小’雅’,皆道人君政事之美恶,有美有刺;’颂’则有美无刺,铺张扬厉,如后人应制体耳。——此风、雅、颂之各异也。"小霞道:"大爷风、雅、颂之说,我辈闻所未闻,想是江苏李先生之讲究了。"正在高谈阔论,丫头传说:"盈库乌老爷家小姐要见大爷、奶奶,轿子已进中门了。"吉士心上一惊,暗暗想道:"他在关部,如何出来,又如何竟到这里?"忙叫小霞迎接,两位妹妹暂且回避。须臾,两人挽手进来,也云与众丫头跟着。

小乔一见吉士,便插烛也似的磕下头去,泪如泉涌。吉士忙叫小霞扶起,也觉得悲不自胜,便问:"妹妹怎能到此?"小乔便叫也云将他父亲的书子、送帖、庚帖一总呈上。吉士看了,悲喜交集,说道:"蒙尊翁老伯厚爱,只是教我心上不安,怎好有屈妹妹?"小乔道:"奴家今日得依所天,不羞自献,求大爷不弃菲葑,感激非浅!"因请大奶奶受礼。蕙若再三不肯,让了半日,只受半礼。又请小霞受礼,吉士分付平磕了头,方叫小霞领着去见过母亲、姨娘、妹子,然后出来。将小霞房对面的三间指与他居住,又拨了两名丫头伏待。重开筵席,饮酒尽欢。

晚上,至他房中,说了许多别后的话语,各流了几点情泪,小乔方才提起父亲借银的话。吉士慨然应允,说道:"我明日亲自送去。妹妹在这里住着,我们到新年断服之后,择日完姻。

我并将这话禀过尊翁定夺。"小乔自是喜欢。吉士仍往小霞房中宿了。明早叫家人支了银子,自己到盈库中去,先谢了必元,然后交代银子,并说明来春完聚之言。必元的格外殷勤,自不消说。吉士又拜见了归氏,方才回家。必元即日缴进。老赫分付:"余银赶紧偿缴,倘故迟延,一定咨革!"必元答应出来。

正是:暂救燃眉急,难宽满腹愁。

再说竹家兄弟那晚瞎赶了一回,转来细问茹氏。这茹氏只说自己睡着,被他三不知走了,又骂丈夫出了他的丑,寻刀览索,只要寻死。理黄只得掇转脸来再三安慰,又赔了几钱银子,打发那帮捉奸的人,只把光郎埋怨。光郎道:"二嫂白白的丢丑,二哥又折了银子,难道就罢了不成?我们软做不上,须要硬做。如今且各人去打听他的私事,告他一状,他富人最怕的是见官,不怕他不来求我。"这三人商议已定,天天寻事,却好海关盗案发觉,打听得老乌将女儿送与吉士为妾,晓得岱云必不情愿,一同到河泊所来。岱云病体新痊,回说不能见客。

三人说有要事相商,家人领至内房相见。光郎道:"恭喜少爷病愈,我等特来请安。未知关部的事情如何了?"岱云道:"这都是我爹爹糊涂,我们又没有吞吃税银,如何着我们偿缴?就要缴偿,也还有个计较,何苦将妹子送与小苏,甚不成体面!"理黄道:"别人也罢了,那小苏是从前帮着小施与少爷淘气的,这回送了他,岂不是少爷也做了小舅子了,这如何气得过!"岱云道:"便是如此。我如今横竖永不到苏家去,温家的亲也断绝的了。我家应缴五万银子,爹爹是拿不出的,待我身子硬朗了,呈上这苏、施、温三家,叫他偿缴,也好消我这口气儿。"光郎道:"这是一定要办的。少爷不说,我们也不敢提。少爷进呈,自然是关部,但要求他批发广府才好。这南海县有名的’钱痨’,番禺县又与苏家相好,不要被他弄了手脚。我们也要在广府动一呈词,只因碍着少爷,不得不先禀过。"岱云道:"什么事呢?"光郎道:"老爷将小姐送他,他不是个服中娶妾的罪名么?这事办起来,他不但破家,还要斥革。也算我们助少爷一臂之力。"岱云道:"很好!你们不必顾我体面,尽管办去。"四人说得投机,岱云留他们吃了酒饭。

此时时邦臣已经买了许多货物回家,顺便带了端溪砚、龙须席之类,送与吉士。吉士收了,留坐饮酒。席间说道:"闻得令爱待字闺中,我意欲替施大舅求亲,未知尊意允否?"邦臣道:"大爷分付,晚生怎敢有违?只是贱内已经去世,须要回去与小女商量。"吉士道:"施大舅婚娶的事,都是小弟代办,也先要说明了。"邦臣辞谢回家,对顺姐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今日我到苏家去,大爷与我求亲,你须要定个主意。"顺姐道:"苏大爷怎样说来?"邦臣道:"他说替施家大舅为媒,我已允了。"顺姐听说,再不做声,那桃腮上不觉的纷纷泪下。

邦臣急问道,有什么不愿意,不妨直说,方才喜喜欢欢的,如何掉下泪来?"顺姐道:"孩儿并无半点私情,何妨直说。"因将吉士躲在房中的事细说一遍。

邦臣道:"原来有些缘故。那竹氏弟兄的奸险不必说他,你既没有从他,他自然爱敬你,怎肯屈你为妾?况且他家中奶奶也不少了。施家有大爷作主,不比当初,人材又不村俗,一夫一妇很好过日,你不要错了主见。"顺姐沉吟半响,也便依了。邦臣着人回覆吉士,吉士便致意延年,替他择日行盘,一切彩币、首饰,费有千金,都是吉士置办;那行聘之日,都是苏家家人送来。街坊上都说时啸斋扳着高亲了。邦臣因竹家弟兄与吉士不合,没有告诉他,也没有请他吃喜酒道喜。

过了几日,那曲、竹三人早向广府告下一纸状了。这广州府木庸已推升了南韶道,新任知府从肇庆调来,复姓上官,名益元。两榜出身,居官清正,断事明敏。遇着那安分守己的百姓,爱如子孙;那奉公守法的绅衿,敬如师友;遇着那刁滑的棍徒、夤刺的乡宦、皮赖的生监,视如眼中之针,依法芟除,不遗余力。当下看这呈词:告状人竹中黄、理黄,为服中叠娶、灭裂名教,赐提讯究事:身兄弟向与贡生苏芳交好。今年正月,伊父候选盐提举万魁身故;讵芳不遵守服制,闹酒宿娼。身等忠告劝谏,芳都置若罔闻。陡于前月十八日迎娶河泊所乌必元之女为小妾,又于本月初五曰骋定时邦臣之女为妾。身等系道义之交,再三劝阻。

苏芳恃富无礼,老羞成怒,大肆狂言,挥虎仆凶殴。身兄弟匍匐逃回,同席曲光郎救证。窃服未期年,连娶二妾,身忠告受侮,情实不甘,伏乞大老爷亲提究治,以扶名教,以儆奢淫。

戴德上禀。

上官老爷看毕,他已晓得是索诈不遂,讦人阴私的事,本欲不准,因想着昨日海关发下一宗寄赃押缴的文书,因批了"姑唤并训",分付该房并成一案,将原被告人证一齐拘集,三日内候讯。

竹中黄准了状词出来,便挽人至苏家,先说了许多恐吓的话。后说:"解铃原是系铃人。大爷拼着几千银子,这事就过了。"吉士说:"既然有事在官,自当凭官公断,尊兄不必管他。"落后,差人拿票到来,吉士留了酒饭,送了他四十两银子,差人谢了。依次到温家、时家、施家,各人都有谢礼,只这姓竹姓曲的没有分文,便将他锁在班房候讯。

吉士晓得两案并讯,便先到乌家,见过必元。必元很过意不去,说:"是这奴才瞒我做的事,我已经禀过关部,今日又叫家人到本府递呈。大爷只管放心,我乌必元还要留着脸面见人,决不累着诸位!"因将禀稿与吉士看了,不过说"职系微末之员,并无银子寄顿亲戚。儿子岱云宠妾逐妻,挟怨诬控,乞赐惩儆。至卑职女儿,系奉海关面谕,另卖与苏芳为婢,并末收用"等因。吉土辞谢而回,再至番禺县中,据实说明前后情节,请他代诉。本府马公从前年送申观察时记得吉士,知他是个忠厚读书人,所以并不推辞,许他照应。这叫做:火到猪头烂,情到公事办。

却说抚粤使者屈大人,清正有余,才力不足,更有一种坚僻之性,都是着了那时文书卷的魔头。各处事都如猬毛,他却束手无策。从前因海关奏了洋匪充斥,自己受了申饬,很不耐烦,后因沿海一带地方骚动,虽已会同督臣奏闻,却又打听得海关据此参奏,晓得这巡抚有些动摇,也叫人打听赫广大的劣迹。这日司道府县上辕,屈大人单传首府与二首县问话,南海县钱公迎合抚台之意,便将老赫逼勒洋商,加二抽税、多索规例、逼死口书、遴选娼妓,及延僧祈子,后来和尚盗逃,他却硬派署盈库大使乌必元缴赃等款细细禀明。屈大人叫人记着,又问上官知府、马知县道:"你们的闻见略同么?"上官知府回道:"别事卑府不知,这加二抽税是真的,还有寄赃押缴一案,现发在卑府那边,却还没有审问。"抚台说:"并且无赃,如何有寄?你替他细细审问,乌必元倘有冤抑,许他申诉。"知府答应了,禀辞出来。

马知县上府请安,替苏芳从实说明二事。上官老爷说:"昨据河泊所禀明,我已晓得。但这苏芳的行止向来如何?"马知县道:"卑职也不大晓得。他是从前广粮厅申方伯的亲戚,所以认得卑职,却从未有片纸只字进卑职署中。"上官老爷道:"这就可敬了。"上官老爷送出知县,即唤原差问道:"这寄赃押缴与服中叠娶两案的原被告人等,可曾拘齐么?"差人回道:"都拘齐了。因大老爷亲提,这河泊所乌爷、贡生苏芳都亲自到案伺候。"上官老爷即分付:"请乌爷内衙相见。"乌必元进来,磕了三个头,请过安,一旁侍立。上官老爷赏了茶,问道:"你儿子在关部呈说,有银子寄顿人家,怎么你又在这里呈说没有?"必元回道:"卑职些小微员,那里有许多银子?因赫大人逼着卑职缴银,卑职已向各亲戚家借银缴进;余银一半,宽限半年。卑职儿子岱云,因与媳妇不和,捏词诬告,求大老爷处治。至卑职治家不严,还求大老爷的恩典。"说毕,即打一襨。上官老爷又问道:"你女儿与苏芳为妾,这事又怎样的?"必元道:"女儿原是赫大人要进去伺候过的,近因和尚盗逃,着卑职赔缴,就将女儿撵出,分付另卖。卑职虽是个微员,怎好把女儿变卖?因借了苏芳银子,将女儿送他,苏芳还不肯受,并未与女儿近身。这都是卑职的犬马苦情,求大老爷洞察。"上官老爷道:"怎么和尚盗逃,关部就派你赔缴,你又居然缴进,这不是认真串盗了么?"必元又磕头道:"这三月里头,赫关部偶然问起:’外边有个和尚,本事高强,神通变化,你可晓得么?’卑职不合回了一句以讹传讹的话,说他善于求子,赫关部当即请进。这和尚拐他四个姬妾下海,所以深恨卑职是个荐引,着卑职缴银。不要说卑职并没有串逃,就是里边,也没有失去许多银子。卑职的冤抑实在无处可伸。"上官老爷笑道:"你也过于卑污。你如今须自己振作起来,回去辞了这库厅,原做你那河泊所官去。你一面做了禀揭申详各宪,我替你做主。"必元又磕头谢了。

上官老爷发放必元出去,升了二堂,分付将众人带进。

他心上已经了了,第一个就叫苏芳。吉士趋一步,上前脆下。上官老爷见他蔼蔼温文、恂恂儒雅,问道:"你是个捐贡么?"回道:"贡生十三岁充番偶县附学生,十五岁加捐贡生的。"上官老爷问道:"你既系年少青衿,这服中娶妾,心上过得去么?"吉士回道:"贡生与乌必元原是亲戚,又与乌岱云同窗。因必元借了贡生几两银子,自己将女儿送来,贡生不敢收他,再三婉谢。乌必元一定不依,说是亲戚人家,不妨暂住。贡生只得留在家中,与母亲同住,侯服阕之后,再行聘定的。至于时邦臣的女儿,系贡生为媒,聘与施延年为妻的,现有三代礼帖可查。如何无端捏控,费大老爷的天心!"上官老爷道:"如此说,你少年人一定有得罪朋友的地方,人家才肯捏控你。"吉士回道:"贡生年纪虽轻,却不敢得罪朋友!朋友刁险之处,贡生却不敢回明。"上官老爷道:"我最喜欢说实话,你只管说来。"吉士便将六月间饮醉脱逃之事细说一番。

上官老爷道:"你既有此事,如何不进状说明?"吉士回道:"那茹氏放了贡生,贡生反累他出官,实在过意不去。"上官老爷点头道:"很是!你一面回去,我替你重处他们。"吉士谢了出来。

上官老爷又叫时邦臣上去,略问几句。邦臣将礼帖呈看,上官老爷分付道:"你是并无干涉之人,回去安分生理。"邦臣退下,便将竹、曲三人唤上,喝道:"你这一起光棍,凭空诬告,快把索诈情弊从实说来!"中黄回道:"小的们再不敢诬告。现在乌必元女儿已与苏芳睡了二十余日了。"上官老爷道:"乌必元与苏芳亲戚,你难道不许他往来?时邦臣女儿是许与施廷年为妻,如何也牵扯上来?你难道不准他与亲戚做媒么?"中黄回道:"乌必元女儿与苏芳为妾,只要问必元儿子岱云,便知真假。苏芳本意要讨邦臣女儿为妾的,因见小的告了状,他才串通邦臣,捏造礼帖,希图漏网,求大爷细细拷问苏芳,便知实情了。"上官老爷大怒道:"乌必元是父亲,乌岱云是儿子,难道他父亲的话倒作不得准么?时邦臣女儿现未过门,你如何便告苏芳叠娶?"叫左右:"扯这三个光棍下去,各打三十!"曲光郎叩道:"小的是个干证,并未尝证他是真是假,大老爷何故要打小的?"上官老爷道:"我不打你别的,打你这起光棍六月晚上做的好事。"三人默默无言。各自打完,分付发至番昌县,递解回籍。三人再四哀求,却只饶了理黄一个。

又叫上岱云,岱云晓得事情不妥,走上便磕头求饶。

上官老爷分付说:"你如何不听父亲拘管,私自诬扳亲戚,勾搭这些狗党狐朋?扯下去打!"也是三十,打得肉烂皮开,着差人押至河泊所,叫乌必元即日撵逐还乡。那温、施二人并未叫着,一一的发落下来。

下回再表。

冰河  福运空间:带着百科全书穿古代  他的掌心娇是个憨憨  纹身师  沉罪都市  从数据化时代开始崛起  魔王的人生模拟器  阳光下的影子与影子下的浪漫  抽卡从阿兹卡班开始  她没有我给  灵启  嫡妃不善  广陆传奇  晓玉随笔  重组西游记  DNF之回到过去当商人  我被知名演员讹上了  玄学老祖宗下山后炸翻全球  千年续歌  斗罗之金银龙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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