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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啊……”胡桃的手指卷着她自己鬓发转了转,跃跃欲试地问,“要不,我来帮你?”
胡桃很少给自己化妆,不过作为往生堂的堂主,为客户整理遗容遗表,让他们的面相看上去像还活着一样安静平和,是做这一行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严格地说,她也不是没给活人画过妆。钟离先生和魈上仙都有涂眼影的习惯,这种大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她有时会怀疑魈上仙涂红色眼影也是学习钟离先生的,毕竟他仰慕帝君这件事全体瓦特都知道。
魈上仙平常总爱冷着一张脸,但本人是外冷内热的典型代表,看上去凶巴巴的,实际上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给魈上仙涂眼影的事情,她干过,想必旅行者也干过。可以说旅行者不愧是旅行者,花了远比她短的时间就成功卸下了魈上仙的心防,甚至差点成功邀请他来璃月港一起参加海灯节了。魈上仙的改变都还在胡桃的预料之中,她想,要是有人愿意把海灯节搬到往生堂只为了给她过节的话,她也一定会很乐意和那个人当好朋友的。要求降低点,天天给她吃水煮鱼配虾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试着交个朋友一下。一周请一次也可以!
——旅行者总是有这样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给魈上仙画眼影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也没有什么化妆水平,用手指沾着红色的颜料直接抹上了他的眼睛,最后把他的眼角涂得一片狼藉。魈上仙那时或许是有些无语的,但他自认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况且平常除了丘丘人之类的魔物很少有人能看到他的正脸,他决心不和小孩子计较,大不了洗掉自己再重新画一个。再后来,到胡桃给钟离画眼影的时候,她已经当了好几年堂主了,对这事轻车熟路,虽说画法和钟离日常自己的画法有些许不同,在眼尾处隐晦地增加了风格更为活泼的上挑,但不细看是看不出差别的,最后除了旅行者谁都没猜到那是她画的。对于这件事,旅行者坚持称自己真的只是观察力敏锐,真的不是天天盯着钟离先生的脸看,有小派蒙作证。
他们两个似乎也不能算作是人,但至少目前都是人模人样的,就先凑合着算吧。魈上仙是夜叉,是金翅大鹏,而钟离先生是神,他把先祖法蜕扔在玉京台来假死的行为让全璃月都知道了他的本体是只非常好看的龙,体型匀称优美,尾巴甚至打着祥云般的卷。因为这个龙的形象完美符合了璃月人对龙的一切幻想,帝君“仙逝”之后,璃月市场上出现了以“先祖法蜕”为原型的毛绒玩偶,一度热销至断货。她亲眼看见刻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偷偷抢购了一批,说的和做的对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旅行者有段时间在脖子上缠着个先祖法蜕玩偶,手里还揣着一只绿色的胖成球的毛绒大团雀,优哉游哉地压着璃月的马路当街溜子。胡桃问他怀里揣了个啥,他脱口而出一句“魈宝”,随后在派蒙惊恐的眼神中迅速改口为“金翅大鹏”。这只鸟玩偶的存在直接破灭了胡桃对于拥有“金翅大鹏”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的想象,蛮不讲理地以胖团雀的身姿给胡桃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
胡桃仔细一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经验丰富技艺精湛,她的手艺同时经历过活人与死人的检验,面前这个幽灵算是活死人,给他化妆肯定不在话下。
“你开心就好。”诸伏景光眉眼弯弯,语气依旧很温和,就像是接下来胡桃的化妆对象不是他一样。
“好耶!”胡桃轻快地小跳了一下,利落地转身朝外走去,“幽灵先生,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拿点化妆品来,马上回来哦!”
璃月对死人面容的需求没有稻妻那么讲究,胡桃常做的就是铺层粉让脸显得不那么苍白,再打点腮红抹点口红什么的为他增添点不存在的生气。她觉得自己常用的这寥寥的几样准备得不是特别全面,看上去特别寒酸。她回忆着钉崎野蔷薇宿舍里那一大桌摸不清作用的瓶瓶罐罐,又跑去敲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房门向她们借了一点别的过来撑撑场子。
诸伏景光看着她一脸得意地在自己面前铺开的军火库,感觉心中有些没底。作为组织的前代号成员,即使对组织的忠实度几乎是往水里掺酒还硬要当酒卖的程度,但他的业务水平可一点都不掺水。虽然他的易容水平被贝尔摩得之流薄纱,但简单的伪装他还是会一些的,这可是一名合格卧底的基本功。面前的这堆军火中的大部分他都能认得出来,有过去伪装时使用的原因,也有自家幼驯染和贝尔摩得当酒厂塑料姐妹花一同使用各类化妆品顺带着知道了一些的原因——那一整板颜色丰富到像是马上可以拿去画画的口红还能说是胡桃作风严谨考虑周全,但脱毛膏这种对幽灵不起作用的玩意就大可不必了。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等胡桃办完事后找赤井秀一帮忙润色或者直接重画的决定,不知道赤井秀一到底是傍上了哪个大腿,能做出“冲矢昴”这个除了可以被物理撕破脸皮之外毫无破绽的易容,总之先排除贝尔摩得那个女人。
……等等,仔细想想贝尔摩得出手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组织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琴酒那款男人很合她的口味。赤井秀一作为“莱伊”的时候和琴酒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高超的狙击技术,同样的左撇子,同样的长发,同样的冷面酷哥,同样充满攻击性的绿眼睛
“这是……呃,洁面乳?什么东西?”胡桃率先拿起一个小瓶子,眯着眼睛对着包装上的说明看了好一会儿,又把它扔到了一旁,“补水……防起痘……?”
幽灵和死人都不会起痘,魈上仙、钟离先生包括她自己都天生丽质,所以它没啥用处,遂扔至一旁。
这样的步骤又来来回回重复了许多次,桌上的瓶瓶罐罐从防晒到遮瑕一应俱全,效果都很棒,只可惜幽灵用不上。胡桃一边扔一边感叹异世界的人真会玩,和莺儿一定很有共同话题。最后,她不得不放弃了使用这些陌生的东西,有些抓狂地直接抄起粉底液就往诸伏景光脸上招呼。
诸伏景光闭着眼睛,听天由命地任她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他作为狙击手的时候在原地全神贯注地保持几小时动作都是家常便饭,放空大脑发呆与之相比甚至能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好了哦。”胡桃拍拍他的脸,示意他睁开眼睛,“看看镜子,怎么样怎么样?”
他习惯性地扑了两下眼睫毛闪掉堆积在上面的粉末,睁开眼的瞬间就直面了身前的小镜子,这个也是胡桃从那对咒术师姐妹手里借来的。
胡桃还是有那么点水平在身上的,有但不多。她铺了大层的粉来掩盖幽灵本身半透明且透着怪异荧光蓝的皮肤,又形式化地在两颊打了些许腮红,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就是他整张脸看上去比起活人更像是一个断气许久的死人,还是眼睛会发光的那种,因为胡桃没有往他的眼睛里涂粉。璃月对死人妆容的要求没有稻妻那么严格,是不以“让他看起来还没死”为追求的。他的头发还处于半透明的发光状态,胡桃开始考虑是要用染发剂染一遍还是直接戴假发效果比较好。
“挺好的。”诸伏景光笑着夸奖她,脸上的粉也随之簌簌地掉了一层,像下雪一样,“……会行动的死人对于组织而言也是值得探究的一件事。”
——他说话一向有很高的情商。
===第70章七十个客户===
诸伏景光最后出现在街上的时候,已经专门找赤井秀一给自己的脸润了色,至少脸上的粉不会动一动就簌簌地掉上一大片了。头发在最后摆脱了胡桃的毒手,因为本身就不算长,很轻松地就完全掩盖在了假发里。
他最初是打算在太阳没落山之前去琴酒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的,因为他作为幽灵特有的荧光眼睛在白天不会那么显眼。但他先前带着自己警校时期的同学们,几个幽灵共同跟踪了琴酒一段时间,发现这位劳模昼伏夜出,只要没有加班就很少会在白天行动。如果没有007的加班,他会在定量的训练后选择像条咸鱼一样窝在安全屋里,最大程度上避免由于过劳而引发的猝死。如果他不幸猝死了,酒厂将会失去一个任劳任怨的星级员工,这是酒厂的不幸。
如果一定要往脸上遮挡些什么,遮住下半张脸永远比遮住上半张脸要有辨识度,而他整张脸上最具有辨识度的就是那双上挑的猫眼。琴酒这家伙并不以杀人为乐,他杀人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手下的人命在他心里连数字都不是,懒得计数,懒得记住长相,要想他记住名字也同样不可能。可能找卧底才是琴酒的兴趣爱好,他对这件事情总是不知疲倦分外积极,他本人把这种行为称为捉老鼠,那他大概就是每天四处巡逻的猫猫。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好歹和琴酒有着几年互不顺眼的同事关系,同为威士忌,琴酒惦记赤井秀一那瓶掺了不少水的黑麦威士忌都能惦记那么久,又喜欢时不时去盯他家幼驯染的稍试图找到什么马脚,总不至于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不过……赤井秀一给琴酒脸上留了道疤,安室透至今都还在对琴酒阴阳怪气,似乎琴酒想不记住他们都难。好像他除了是瓶掺水的威士忌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琴酒记住他的记忆点,而在今天之前,他都期望组织里的所有人最好都能忘记他的长相,避免连累到有着和自己一样特色鲜明的眼睛的哥哥。他已经死了四年,说不定琴酒就是那么健忘,光看他的下半张脸完全想不起他这个人。
他看到萩原研二坐在琴酒安全屋的楼顶向他挥手示意,这个动作说明琴酒要开始今晚的工作了。他们差不多摸清了琴酒最近的工作作息,他会在夜间离开安全屋,然后走到安全屋不远处的小巷等待伏特加过来接送他。可能是因为幽灵们的高强度跟踪,琴酒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疲惫,连眼下都出现了浅浅的黑眼圈。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琴酒和安室透作为红黑两方的劳模代表,竟然都没有明显的黑眼圈,反而让有黑眼圈这件事显得分外异常。
出于一种莫名的仪式感,他象征性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戴上墨镜,在墙角等了一会儿后,平静地以“活人”的身份再度踏入了人流之中。他朝着与琴酒相反的方向走,琴酒那双如狼般锐利的绿色眼睛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向他,他轻轻地伸手抬起墨镜。
琴酒在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他的手摸进了那件仿佛已经焊在他身上的黑色大衣里,看上去想要从这座移动的军火库里摸出些什么,但很快又放弃了。开着直升机扫射过东京塔的家伙其实也不太喜欢麻烦,在这里贸然开枪惊扰了人群会影响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任务,好像有点得不偿失。
于是他将手插回了大衣的口袋里,站在原地,牵动嘴角,朝着诸伏景光扬起一个充满攻击性的笑。
……这种反应,肯定是认出来了吧。
诸伏景光不确定地想着,收回手任由墨镜随着众力滑回鼻梁。他以一种真男人绝不回头看爆炸的架势回过头,准备就这样悠然地走回往生堂好给琴酒留下更多的线索,视野里就突然出现自家幼驯染的脸。他们之间其实隔着不短的距离,但他就是能一眼从奔走的人群中看到对方。安室透那张一向把表情控制得滴水不漏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失控的神色,愤怒、惊讶与悲伤乱七八糟地糅合在一起,让他的表情在那一刻看上去有些许狰狞。
安室透在傍晚时分接到了一个与琴酒合作的任务。作为神秘主义的情报人员,他很少会有机会和琴酒一起上阵,大多数他们作为搭档的时候顶多是他在后面发信息,琴酒在前面冲锋陷阵,期间两人顺便互相给对方创造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来表达对这次合作的不满。在接到任务后他迅速地思考了一遍目前应该还在东京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得位置不明,科恩和基安蒂倒是一定在。这俩人对组织倒是蛮忠诚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脑袋空空,不太聪明。这样的同伴琴酒有伏特加一人就足够了,更何况这俩人对琴酒完全没有伏特加那样的服务精神,一个永远离不开他的帽子和墨镜,整天闷不吭声地憋不出一句话,另一个性格激进且素质有待提升,狙击水平没有琴酒好。他们总是一起搭档,看上去还有互相看对眼的苗头,琴酒对他们的态度是只要他们不背叛组织他就当自己看不见,眼不见为净。
仔细地筛查一遍后,他竟然真的是唯一一个适合与此时的琴酒搭档的人。他保持着完美的营业笑容,像过去每一次收到组织发给他的信息那样,熟练地用带着三分歉意与七分诚意的语气对榎本梓说,很抱歉,身体不太舒服,晚上请帮忙和店长请个假。这个理由屡试不爽,榎本梓是个很单纯的姑娘,从来没想过安室透说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十有八九是在找借口唬她。她在听了之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还担忧地问他要不要先把他送去医院。安室透使用这个借口的次数太多,她现在对安室透的印象里早就有了身体不太好这个标签。
“身体不太好”的安室透状似虚弱地走出门,在走到榎本梓看不到的地方后,又生龙活虎起来,找到自己的车之后打开车门,插上车钥匙,行云流水地一脚油门,赶往任务地点。踩在交警给他贴罚单的边缘的时速让他能恰好踩点到达与琴酒汇合的地点,他在路旁停下车,打开车门,看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
——诸伏景光。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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