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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睁着眼,觉着有些酸涩,又盖了下去;反复数次,连眼神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远远看着一个人影儿靠近。
没近身就有一股子油墨香味儿,再一晃,就看见了一身白衣。少爷烧的糊涂,却努力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抬手握住那个有些飘忽不定的影子。
影子靠近了,留在床边儿,对他笑。
少爷眼皮重的很,又闭了下来,可这回又努力掀开眼帘儿,气息微弱的不像话,整个人连点儿生气都没有。手里一暖,这影子握住了他的手,少爷扯着嘴角想露出一点儿笑容来,呼吸有些微弱地喊了一声,道:“阿陶…”
或许在梦里,才能好好的做自己吧。少爷笑了笑,有些嘲讽自己。不能喝醉,喝了就做梦;不敢生病,病了就幻想。真傻啊,自己可真没出息。
影子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没有星星月亮,只有他;但不知怎么了,却一直掉眼泪,止都止不住。少爷皱紧了眉头,像是难受极了;想抬手拭去影子眼里的泪,却又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心底着急着,可偏偏眼皮子又重重地塌了下来。
这一回,他只能在睡梦里挣扎着。
自个儿也能感觉到吧,一定昏睡了一会儿,但心底就是挣扎着想起身,想睁眼。
少爷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里都是他风寒药汤的苦味儿,和一脸担忧的老舅。
少爷闭了闭眼,像是冷静下思绪,后睁开了眼,看着床顶帐发呆。
二爷走近了些,坐在床沿,低声喊着:“大林…大林?”
也不知他这会儿是真醒了,还是病着正神志不清;大夫说这得睡到明儿呢,再快也得晚上,这么这会又像是有点清醒呢?
少爷没有看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床定帐,眼泪打从眼角滑落进鬓角。
上一次看他哭,也是在病床上,不过那会儿正是年初从嘉陵关回来的时候;这马上又是一年了,难得这一年的稳重勤奋,这一病又回到小时候似得。
二爷一急,忙问:“怎么了?哪不舒服?你说,老舅给你找大夫去!”
只听少爷哑着嗓子,喃了一句:“他哭了…”
二爷低下了头,有些不自然;看着他又满是心疼,该如何安慰也不知道,但其实任何的安慰也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哭了,所以你才睁开眼醒了。
这时候本该劝他照顾好身子,别多想,过去的总该过去;但理直,心偏,二爷说不出那样的话,只是十分心疼:“快好起来,就能去看看他了。”
像哄孩子似得…
少爷眼角不断有水珠滑落进鬓角里,看着呆愣,但老舅说的话每一字都进了耳;忽地笑了出来,咧着嘴扯出好几条血丝来,这苍白的样子加上唇上的血丝,还有那眼角的泪,少爷笑得让人不敢看着。
二爷皱着眉,更是担心了,连喊了几声:“大林…”
“见了又能怎样…”少爷边笑着,边一遍遍重复着这话:“见了又能怎样…”
不知道是在问二爷,还是仅仅重复他当年说过的话。
但最后,少爷安静了下来,闭上眼,像是累极了。
心里只有堂主当初醉酒说的那句话:人家不爱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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