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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为什么?"讲真我惊呆了。
"你可以看不起别人,但是你迟早会发现舆论也是一种力量,这个力量不允许。"建国安安心心拿着花卷去夹着瘦肉吃。
"i
dont
give
the
fuck!"如果按我的理想,我说出的就是这个话,当时虽然不是,意思相近。
"人是在社会里生活的...你别骂我,听我说完。就像鱼在水里生活一样,离开了水其实他是活不下去的。你这一走,你倒无所谓,你爸妈可就...你自己想吧,拜拜。"
我从没这么想过这个问题,说实话惊呆了,而且觉得很有意思——人可以离开社会生活独自活着吗?过去是不行的,没那个可能,但是现在可以,所以我说社会进步了呢。
建国出去了(记到,这娃现在很有出息,不像我),我呆呆望了一会儿,觉得他说得对。其实我也可以不在意,但是造成的伤害我自己无所谓,有人不行——我想象不到我爹妈没法做人的样子,他们其实是堂堂正正,主要是一辈子都堂堂正正,你没法施恶于他们,这是这个事情的根本——正常人基本上是做不出伤害正经人的事来的,我虽然不太在意旁人,但是也做不到坑害正经人不是吗?
这里教大家一个如今现行的行为规范,就是如果想坑人,遇到正经人往死里坑,因为遇到坏人真的报复你,比如我,你坑我机会不多的。
所以建国走了以后我就开始泪奔了,根本止不住,这个事情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根本无解,我不可能因为我自己的舒服伤害一个家庭,我没有那个魄力——将来我会有的,这个时期没有——然后我就那么哭得一塌糊涂,你真的是无能为力,真的是觉得特别累,你还小,已经那么累了,很不公平——
我这么说吧,谢菲跟我做的时候喷出来的,都不如我躺那里哭出来的多,这个东西根本止不住,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而且觉得这类事情将来一定还要时不时发生,我压根看不起人生——我的感觉,就像被人拿用过的纸尿布擦脸,而且我感觉到这辈子都是这一个东西给你擦脸,这次你弄脏了,下回臭烘烘的还是它,而且你根本没法躲——除非你不要伤心,或者干脆死了,不然下次还是这个玩意,所以怎么办呢?我只能无奈——
所以我告诉你们,快快长大,快快做主,哪怕吃屎,也比做不了主强——我不是说不要听父母的话,他们的话大部分时候是对的,但是,还是我那句话,对的就一定要听吗?人凭什么就不能做错事呢?反正就是,也不一定就真的不听,但是没必要全听,人都是被自己的见识束缚的——
下午的时候我睡得正好,我妈和我四姨叫了一堆七大姑八大姨过来给我做思想工作,我那个屋里放了很多凳子,说实话我看到那些凳子的时候就觉得很有意思,不哭了——已经哭了三个多小时,枕头完全湿了,我扔到地上,我妈过来拿走了——然后她往地上摆了一堆凳子,我就知道来活了。
人不怕伤心,人怕无聊。
然后我妈叫来了很多中老年妇女坐在那里给我讲经,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多亲戚,然后我就盘着腿在炕上抽着烟听着——你不得不说,有时候人是很有意思的,她们真的是为了我好,一直在那里从各种方面说服我——我很喜欢我的屋子里偶尔来这么多人,我听得津津有味的,甚至觉得很好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素不相识的老妇女是怎么感动了自己跑来跟我讲经的,所以我眯着一只眼听她们讲了一下午,而且觉得真的很有趣——老妇女说话贼搞笑,有的忍不住说出‘为了马一下就...’这类的话,被别人掐一把,她还愤愤不平的——‘马一下’吗老妗子?为什么不是‘牛一下’?所以特别有意思...
但是对我来说心里毫无波澜,因为我不觉得我和这帮老妗子有什么共情,唯独也就是我妈和我四姨说话的时候我就转转头看看她们,也觉得她们很俗——我那个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就是,人说得太多其实没有任何用处,别人心里早就有立场的,你说服他不是靠言辞,很可能是别的东西——反正她们说服不了我。
大概老妗子们也累了,天蒙蒙黑,我妈和我四姨把人都送走,我妈崩溃了,过来跟我说了一句话:
"我倒霉生了你,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就大不了死了..."
她哭得很伤心,我四姨跟着凑热闹也在掉眼泪,我真服了,女人们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感动了自己——我那时候感觉到的其实是她破防了,心里已经准备失去我了,投降了,服气了,跪下了,得我四姨扶着她才能从我房间里出去——其实我自己也就破防了,我没有资格这么对我妈——女人可以有无数个,妈你只能有一个,咱们要拎得清。
所以她哭我就哭了——神奇的是下午的时候她哭了一下午我觉得就很搞笑,一堆老妗子和她一起哭的时候(不要怀疑,老妗子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感动自己可以哭的机会)我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这帮女人好蠢。然后我顶住她们的火力面无表情抽了一下午烟,后来她也服气了(其实并没有,没有哪个母亲因为这类事会对她儿子服气的),哭得跌三倒四被我四姨扶出去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给别人造成的痛苦——假如是我爹,我会嘲笑他哎,你活该,然后从他身上跳过去走我自己的路,但是我妈不行,我想象不到她失孤会是什么样子——她可能还能生,但是像我这么实在的根本不可能了。
原来我是有弱点的,以前我根本没想过,我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我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我屈服,这不就遇到了——讲真,我妈没我哭得厉害,她有我四姨,我只能靠自己,而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又哭了俩三个小时,哭坏了另一个枕头把它扔到地上,然后沉沉睡着了。
半夜一点多的时候我醒了,晚饭又没吃,饿得肚子咕咕叫,我准备去我爷爷那里搞一点吃的——你懂的,隔辈亲,我去我爷爷那里没有任何负担——结果一拉门,果然被锁到了——
讲真,如果你不锁我,我也就算了,因为我不能让我妈死,但是——刚一波吧!
我们那个地方那时候房子窗户大概是那样的,玻璃的里面一层外面一层,因为冬天真的很冷,需要拿很厚的布窗帘再把窗户保护一下。玻璃窗户上面是纸糊的窗棂,有一个很大的天窗,冬夏都可以打开,我是准备从这里爬出去的——结果一扒拉根本没动静,从外面钉死了——
好啊...啧啧,给我查理哥上手段...
讲真,没点强度的活查理哥不太喜欢——你记得我说玻璃窗户那个俩层吗,其实我也可以从这里走,但是问题是这地方有很多卡扣插销,我如果暴力破坏倒是问题不大,但把家长吵醒了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所以这个活其实也需要一点胆大心细的——我很喜欢挑战自己的极限哎,就喜欢干点别人觉得我做不到的事——他们之所以不钉死,就是觉得我从这里走会有很大响动,没可能一声不响溜掉的——
我这个人还是有点缺德的,那时候是端午嘛,邻居家里有俩颗大梨树已经长出果子了,我用了一个小时从房间出来首先跳墙头去了邻居家摘了五六个还没熟透的梨子,然后他家那时候已经全部睡了,我看了看窗台上还有一些晒的馍馍片和干辣椒,拿了一些——他家的大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我拉开了,听了很久看看我爹那屋有没有动静——并没有哎,然后我慢慢走着把东西吃完了撒开腿就往歌舞团的方向狂奔——有时候真的很喜欢那种瞬移的技术,但是人世间没有,你只能狂奔。
我和我爹的智力其实不相上下,他不比我笨,所以很快就会追来——这个预见我是有的,但是,说实话,他那个人脸皮薄,只要我奔进歌舞团我就不相信他有脸闯进来把我带走——所以我根本不慌,一边跑一边还在哼唱刘德华《爱你一万年》(歌舞团有俩个男的也要表演,他们就是唱这个)——过了没多久我爹的重庆八零就在后身响了,我就躲到路边的排水渠里,等他过去继续跑,再过一会儿他又在前面响了,我继续躲...我说实话,这些人为了拆散别人简直是煞费苦心,你何必呢?你让我跟着她走她都不要我不是吗?
我到歌舞团的时候整了整仪容,掸了掸身上的土(爬了排水渠),过去跟钢筋蹲了一会儿才进去——那已经是歌舞团最后一天演出了,他们马上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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