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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招呼,谢文载与海长安便将金嘉树迎入二进院去。
金嘉树的腿伤已大有好转。他来海家的路上,一直用骑马的方式代步。托连日练习骑术的福,他如今骑得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不是纵马飞驰,在雨天里穿着连帽斗篷冒充海礁,在外人眼里还是能蒙混过去的。只是下马之后,他要靠自己两条腿行走如常,就有些艰难。进门时是借口拐了脚,由两名周家护卫扶着他走的,如今他想再进二进院去,就得借助拐杖了。
护卫想找海家借根拐杖,谢文载却摆摆手,给海长安使了个眼色,后者走到客厅里,搬了一把轮椅出来:“这是宝顺兄妹俩在匠人那里新订制的,比你惯常用的那一把要轻巧些。虽然用料做工不如那把好,但你在院子里用用,也足够了。你且将就着使,等你伤好了,自然就用不着它了。”
金嘉树面露惊讶之色。他以为自己把轮椅贡献出来,让周奕君坐着扮演自己,就会暂时失去这件实用又温暖的工具,万万没想到,海礁海棠兄妹居然又送了他一把!他们怎会设想得如此周到?他在生死关头遇上海家人,真真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金嘉树谢过谢文载与海长安,一瘸一拐地挪动着身体,坐到了轮椅上。
这把轮椅确实比他用惯的那一把要轻便低矮些,但操纵起来,灵活度丝毫不差,甚至还更好一点。看来那个木匠做轮椅多了,经验更丰富,连手艺都有了长进。
两名周家护卫推着轮椅,将他送进了二进院。这里的屋子他上回来向恩人致谢时,已经参观过了,一进屋便能感觉到内部暖意融融,还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墨香气。炕已经烧起来了,炕上的用具摆设虽然有新有旧,却都很干净,还照着他惯常的喜好铺陈摆设好。他撑起身体往炕上一坐,便觉得好象是到了家一般。
二进院的主屋是一明两暖的三间屋,全由他一人独占。海家安排了他所熟悉的崔小刀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而那两名周家派来的护卫则会住在二进院另一端的两间小退步中,那里也早已布置妥当。没事的时候,这两名护卫是不会来打扰金嘉树生活的。考虑到他住进海家,本就是机密,必要时海长安与海礁也能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增添太多人手,反倒会引人注目,因此周家暂时不打算派更多的人过来。两间退步足够住了。
谢文载与海长安坐在炕的另一边,为金嘉树解释接下来几日的安排。他在海家尽量不要离开二进院,最好别到前院去,以免遇上外头来的人,泄露行踪。为了让他这几日里能过得充实,除了每日惯例的复健以外,谢文载还会给他上课,指点他的文章,海长安从卫学回来后,也会教导他一些射箭的技巧,好让他腿伤痊愈后可以锻炼自己。
金嘉树起码要在长安住上几年,也该习惯一下本地的风俗了。虽然他是个读书人,但学点骑射武艺,增强一点体质,对他本人也有好处。
金嘉树对这些安排全无异议,甚至还有些惊喜。他本来还以为,这几天只能靠自己读书打发时间了,万万没想到还能有好老师来教导自己。他十分郑重地谢过谢文载与海长安,还早早开始管他们叫“先生”。哪怕还未正式拜师,该有的礼数也不能缺了。
谢文载与海长安都为他的谦逊态度而欣喜,想必接下来几日,大家都会相处得颇为愉快。
崔婶带着崔小刀给金嘉树及两名护卫分别送来了洗漱的热水。他们三人刚刚淋着雨赶路,哪怕有斗篷毡帽遮挡,头上身上也被雨水打湿了不少。此时有热水去寒,他们都不由得露出欢喜的表情来。
两名护卫入住了两间小退步,洗他们的热水澡去了,谢文载与海长安也趁势离开,留下崔小刀侍候金嘉树。
金嘉树在周家三房别庄上养伤时,崔小刀就照顾过他一段时间,直到快过年时才回到海家与家人团聚。如今再次侍候起他的饮食起居,倒也驾轻就熟。两人相处起来,完全没有陌生感。
等到众人洗漱完毕,换上干爽的衣裳,崔婶又带着儿子媳妇,分别给二进院的两边房屋里都送去了热腾腾、香喷喷的晚饭。金嘉树与周家的护卫们各自进食,过后各自打发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晚,虽然金嘉树与周家的两名护卫只在晚饭后与海家夫妇匆匆打了个照面,但海家的热情周到还是让他们宾至如归,夜里睡觉都似乎都更香甜些。至于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周家两名护卫听到海长安晨练的动静时,如何与他交手切磋,友好交谈,那就是后话了。
海棠住在后院,见有别人操心金嘉树的事,也没有到前头找他的意思。
他住进来的那晚,她只在三进院门上探头张望过几眼,不过热水是她提醒家里人送的,连晚饭的菜色也是她帮着祖母马氏定下来的,足可见她对几位客人还是相当殷勤用心的。
只是想起自己与兄长当初是如何吓唬金嘉树、逼人家透露身世秘密的,海棠就觉得,自己没必要非得跟人家打照面了。
别看海礁如今已经成为了金嘉树的好朋友,甚至愿意为他冒险,海棠自问并不是金嘉树的朋友。她打离开周家三房别庄后,就只有金嘉树上门致谢那回跟他见过面,两人并未交谈过。看到如今金嘉树平静淡定地在人前演着安排好的戏码,想起当初他在受伤后是如何的惊惶无措,海棠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所以……一些尴尬的场面,能避就避开了吧?
海棠自行在后院进行着自己的晨练。当她出现在正院,又或是跟着祖母去二进院给客人送东西,嘘寒问暖的时候,便又是那个斯斯文文、和气知礼的纤弱少女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跟上回见面时不太一样的关系,金嘉树好几回转头看她,眼神都有些莫名。
海棠镇定地当作没看到,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金嘉树如今大约是心里有了底气,已经不复从前的惊惶不安,跟马氏说话的时候,也是落落大方的,话里话外都是敬重和亲近之意。
马氏提到孙子昨夜未归,有些担心他在外头会有危险,金嘉树还能想出许多理由来安慰她,诸如海礁昨夜是在镇国公府过的,全长安城里就数镇国公府最安全了;又比如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在城外,不过那里有周唐两家大批亲兵保护,不会出什么岔子;再比如敌人想要在城外做坏事,而海礁整晚都留在城中,自然不会遇到什么凶险,等等等等。
马氏其实并不清楚镇国公府有什么计划,因此对金嘉树的话也只是似懂非懂,但她知道自己的孙子不会直面敌人,还是挺高兴的:“这是老国公休恤你们这些孩子,哄着你们哩!宝顺还说他要去做大事,其实有那么多大人在,哪里用得着你们这些半大孩子?”
金嘉树闻言怔了怔,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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