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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寻仇戏孤女摆阵困奇男(第2页)

吉普怀喝道:“你又怕听,又想听,是不是?谁耐烦来听你这些不要脸的事!”大踏步便向亭子外走去。吉逸然道:“他肯定是去告诉爷爷们。”吉普怡道:“由他去吧,我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吉逸然道:“妈妈,你接着说。”

吉普怡道:“后来我朦朦胧胧的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却不见了他,我想一个人逃回家去,可是这山洞是在一个山峰顶上,山峰很陡,无路可下,只要像他这样轻功极高的人,才能上下自如。到中午,他回来了,给我带来了许多首饰、脂粉。我不肯要,拿起来都扔到山谷里。他也不生气,晚上又唱歌给我听。几天后,他带了好多小鸡、小猫、小乌龟上山来,他知道我不忍心把这些活物丢下山去。他整天陪我逗小猫玩、喂小乌龟吃东西,晚上唱歌给我听。我在山洞里睡,他从来不踏进山洞一步。我见他不来侵犯我,渐渐放心了些,也肯吃东西了。可是一个多月来,我一直不跟他说话。他始终对我很温柔很和气,爹爹和妈妈都没他待我这样好。又过了几天,他忽然板起了脸,恶狠狠地瞧我,我很害怕,哭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哄我别哭。那天晚上,我听见他在哭泣,哭得很是伤心。不久,下起大雨来,他还是不进洞来。我心中不忍,叫他进洞来避避雨,他也不理。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明天是我父母、姊夫、姊姊的忌辰,我全家都是被你家人在这一天害死的。明天我说什么也得杀一个吉祥堡的人来报仇。你家里现在防备很严,请来了崆峒派的神印真人和十方寺的清明禅师做帮手,嘿,这两人虽然厉害,我难道就此罢手不成!’他咬牙切齿,冒着大雨就下山去了。第二天傍晚,他还是没有回来,我倒是有些担心他,暗暗盼望他平安回来。”

听到这里,吉逸然偷偷望了王嘉遇一眼,只见他端谨恭坐,留神倾听。

吉普怡道:“天快黑了,我几次到山峰边眺望,也不知去看了一次,终于见到对面那座山峰上有四个人影在追逐打斗,身法都快的不得了。我用心细看,最前面的人果然是他,后面追的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和尚,另一个却是我爹爹。他的手里拿的是那支墨玉笔,以一敌三,边打边退。斗了一会儿,那和尚一禅杖横扫过去,眼看他无法避开,我心中着急,大声叫了出来,哪知他墨玉笔回来一格,竟把禅杖斩去一截。爹爹听见我的叫声,不再争斗,往我这边奔来。他很是焦急,两招把和尚和道士避开,随后追来。这样一来,变成了我爹爹在前面,他在中间,和尚和道士在后面,四人不久便奔下山谷,他追上了我爹爹,拦住了不许他往我这边山洞过来。斗了几个回合,和尚和道士赶到了,我爹爹抽空跳出,往我这边攀上来。这四个人边打边奔,追到了我站的山峰上。我很是高兴,大叫:‘爹爹,爹爹!’这时,他发疯般抢了过来,接连三招,把爹爹逼得不住倒退。我爹爹打不过他,眼见危急,和尚和道士也到了。爹爹叫道:‘普怡,你怎么样!’我说:‘我很好,爹爹,你放心。’爹爹道:‘好,咱们先料理了这恶贼再说。’三人又把他围在中间。那道士说:‘墨攻剑客,我崆峒派跟你无冤无仇,只不过见你干得太过分,因此挺身出来做个和事佬。如你答应罢手,以后不再去吉祥堡惹事,今日之事就此善罢。’他只是冷笑。那和尚说:‘你已经杀了这许多人,也该够了。劝你看在贫僧和神印道长的面子上,就此停手吧。’他忽然一招向和尚刺去,四人又恶斗起来。那道士、和尚武功都很厉害,他越打越不成了,满头大汗,忽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那和尚一禅杖打下去,被他侧身躲开,他身子这么一侧,见到了我的脸,他后来说,那时候本已精疲力尽,一见到我流露出对他十分关怀的神气,突然间精神大振。他的墨玉笔使得越来越快,山谷中雾气上升,烟雾中只见到金光闪耀。只听他叫道:‘吉小姐,你别怕。’那和尚大叫一声,咕溜溜地滚下山去,脑门上钉了一枚金棋子。我爹和那道士都吃了一惊。他挥笔向我爹爹此去,那道士乘虚攻他后心,他突然大喝一声,左手双指向那道士眼中戳去,那道士头一低,他右手墨玉笔挥过,把那道士拦腰斩为两段。”

吉逸然忍不住叫了出来。吉普怡道:“他回手一招,便向我爹爹刺去,爹爹看他连杀两位武林高手,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钢杖使开来早已不成家数。我忙从洞里奔出来,叫道:‘住手!住手!’他听见我叫,就停了手。我说:‘他是我爹爹。’他向我爹爹狠狠望了一眼,叹道:‘你走吧,我饶了你性命。’爹爹很是意外,回身要走。这时候,我因为整天没吃东西,加上刚才担心受惊,看他饶了爹爹,心中一喜,突然跌倒。他忙抢过来扶我,我靠在他的肩膀,只见爹爹目露凶光,忽然举起钢杖,猛力向他后心打去。他一心只关心着我有没有受伤,全没想到爹爹会偷袭他。我忍不住叫:‘留神!’他一愣,要待避让,已经来不及,把头一侧,这一下正打中他的背上。他夹手夺过钢杖,掷入山谷,双掌向爹爹打去。爹爹招架不住,闭目等死。哪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对爹爹说:‘你快走吧,别等我后悔,又不想饶你了。’爹爹不再说话,奔下山去。他背上吃了爹爹这一杖,受伤着实严重,爹爹刚走,他就一口鲜血,喷在我胸前衣服上。”

吉逸然哼了一声:“爷爷这么不要脸,明里打不过人家,就来暗下毒手。”

吉普怡叹道:“他是我家大仇人,连杀我家几十口人,可是看他受人围攻暗算,我还是心里向着他的。他摇摇晃晃走进洞,从背带中拿出伤药吃了,接连又喷了许多鲜血出来。我吓得只是哭。他虽然受伤,神色却是很高兴,问我:‘你为什么哭?’我哭道:‘你伤成这样……’他笑问:‘你是为了我哭?’我回答不出,只觉得很是难过。过了一会儿,他说:‘自从我全家被你六叔害死后,从来没一个人关心过我。我今天杀了你一个堂兄,前前后后一共已经杀了四十个人,本来还要再杀十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此罢手了。’我只是哭,说不出话来。他又说:‘你家的女人我也不害了,等我伤好之后,就送你回家。’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他答应不再杀人,那很好。以后几天,我烧汤煮饭,用心照顾他,可是他仍是不停呕血,有时迷迷糊糊的老是叫‘妈妈、姊姊’。有一天,他晕过去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眼见不成了,我哭得两眼都肿了。他忽然睁开眼来,笑了一笑,道:‘不要紧,死不了。’过了两天,他慢慢好了起来。一天晚上,他对我说,那天中了这一杖,本来是活不成了,但想到他如果死了,我就在这山峰绝顶上下不去,我家的人又怕他,不敢来找,那样我非饿死不可。为了我,他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吉逸然插口道:“妈妈,爹……爹爹待你很好啊。”

吉普怡道:“他身子渐渐恢复,跟我说起小时候的事。他爸爸妈妈、姊姊是怎么疼他、爱护他,有一次生病,他妈妈三天三夜没睡觉的守在他的床边。哪知一天晚上,六叔把他全家杀了。那时候我觉得这人虽然手段凶狠,但是说到他亲人的时候,却显得良善温柔。他拿出一个绣花的红肚兜来给我看,说是周岁时候妈妈绣的。”

吉普怡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孩用的肚兜出来,展开摊在桌上,继续道:“他常常唱山歌给我听,还用木头削成小狗、小马、小娃娃给我玩,后来他伤势完全好了,我看他越来越不开心,忍不住问他原因,他说他舍不得离开我。我说:‘那么我就住在这里陪你好啦。’他非常开心,大叫大嚷,在山峰上两株大树跳上跳下。他对我说,他得到了一张图,知道了一个大宝藏的所在,其中金银珠宝,多得难以估量。据说从前渡江战役,解放军攻占南京总统府,蒋公仓皇出走,把内库里的珍宝都埋在南京一个神秘的地方。后来东方红大帝搜遍了南京城也没找到。”

王嘉遇心想:“原来《墨攻遗籍》中发现的便是这张宝藏的地图。”

吉普怡继续道:“他说,东方红大帝穷其一生没能找到这张藏宝图,没想到数十年后,却让他无意之中得到了。他说眼下大仇已报,就要去寻这批珠宝,寻到之后,便来接我,现在得先把我送回家去。”

她说到这里,轻声道:“他舍不得我离开他,其实……其实我心里也舍不得。可是……可是……我总不能就这样跟了他去。我回家之后,大家都瞧不起我,我很恼怒,他们惹了祸,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女儿,我清清白白的回家,大家反而来羞辱我,我也就不理他们了。”

吉逸然道:“妈妈,你很对,你没有做错什么。”

吉普怡道:“我在家里等了三个月,一天晚上,忽然听见窗下有人唱歌,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他来了,忙打开窗子让他进来。我们一别许久,再次相见,都很欢喜。这天我就和他好上了,然后就有了你。那是我自己愿意的,到如今我也一点不后悔。人家都说是他强迫我,不是的,逸然,爸爸待妈妈很好,我们之间一直很恩爱,他始终很尊重我、疼爱我。”

王嘉遇暗暗钦佩她的勇气,听她说得一往情深,不禁凄然。吉逸然低声唱道:“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可如梦初醒般的两手空空,心也空。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是否看过同样风景?像扰乱时差留在错位时空,终是空,是空。”

歌声娇柔婉转,充满了哀怨之情。

吉普怡凄然道:“这孩子从小在我怀里听这首歌,听得多了,居然也记住了。”

王嘉遇道:“孟大侠那时候想来已经找到宝藏了?”

吉普怡道:“他说还没有找到,不过已经有了线索。他心中挂念着我,不愿再为找宝藏而耽搁时日。他说到宝藏的事,我也没留心听。我们商量着第二天一早就偷偷溜走,心里都十分欢喜,什么也没防备,不料说话却给人偷听去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收拾好了衣服,留了一封信给爹爹,正想要走,忽然有人敲门,我当然很害怕,他说不要紧,就算千军万马也打得出去。他提了墨玉笔,打开房门,进来的竟是我爹爹、大伯、二伯三个人,他们都是空着手,没带兵刃,脸上居然都是笑嘻嘻的,丝毫没有敌意。我们见他三人这副模样,都很诧异。爹爹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也是前世冤孽,上次你没有杀我,我也很承你的情,以后咱们结了亲,可不能再动刀动枪啦。’他以为爹爹是怕他在杀人,便说:‘你放心,我早已答应了你家小姐,不会再害你家的人!’爹爹说:‘你们私奔可不成,需得明媒正娶,好好拜堂。’他摇头不信。爹爹说:‘普怡是我的独生爱女,总不能让她跟人私奔,一辈子躲躲藏藏的,抬不起头来啊。’他想这话不错。哪知他为了顾全我,可上了爹爹的当了。”

王嘉遇道:“令尊是骗他的,不是真心?”

吉普怡点点头,道:“爹爹就留他在厢房暂歇,预备办起喜事来。他始终信不过,我家送给他吃的酒饭茶水,他总是先拿给狗吃了,狗吃了一点没事,但他仍然不放心,毫不沾唇,晚上都拿去倒掉,自己只在镇上买东西吃。一天晚上,妈妈端了一碗莲子羹来,对我说:‘你拿去给姑爷补补身子吧。’我不懂事,只道是妈妈体贴他,高高兴兴的捧到房里。他见我亲手捧来的,喜欢的不得了,也就没防备,几口吃了下去,正和我说着话,忽然脸色大变,站起来叫道:‘普怡,你好狠心!’我吓得慌了,问道:‘什么?’他说:‘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这句话,虽在吉普怡轻柔的声音中说出来,还是充满了森然可怖之意,想得到当时孟兼非是如何愤怒,又是如何伤心。王嘉遇和吉逸然听了,不由得毛骨悚然。吉普怡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衣襟上,再也说不下去了。

寂静之中,忽然听得亭外磔磔怪笑,三人急忙回头,只见吉祥堡五祖并肩走近,后面跟着二三十人,手中都拿着兵刃。

吉善祥喝道:“普怡,你把自己的丑事说给外人听,还要脸么?”

吉普怡急红了脸,要待回答,随即忍住,转头对王嘉遇道:“这十九年来,我没再跟我爹爹说过一句话,以后我也永远不会和他说话。我本来早不该再住在吉祥堡,可是……可是有了逸然,又能去哪里呢?再说,我总盼望着他没有死,盼望着他有一天再来找我。我若离开了这里,天涯海角,他又怎么找得到我?现在他既然已经去了,我也没什么顾忌了。我不怕他们,你怕不怕?”

王嘉遇还没答话,吉逸然道:“嘉遇哥哥不会怕的。”

吉普怡道:“好,我就说下去。”提高了声音,继续道:“我急得哭了出来,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才好。突然之间,房门被人踢飞,许多人手执刀枪涌了进来。”她向亭外一指,道:“当时站在房门口的,就是这些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暗器。总算爹爹对我还有几分父女之情,叫道:‘普怡,你出来!’我知道他们是要等我出去后,立刻向他发射暗器,房间只有这么一点地方,他往哪里躲?我叫道:‘我不出来,你们连我一起杀了吧!’我挡在他身前,也并不如何害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保护他!他本来眉头深锁,坐在椅子上,以为我和家里人串通了下毒害他,十分伤心难受,也不想动手反抗,听我这么说,突然跃了起来,很开心的说道:‘你不知道莲子羹里有毒?’我端起碗来,看碗里还剩了一些儿,一口喝下,说道:‘我跟你一起死!’他急得一掌把碗打落,但是我已经喝了。他笑道:‘好,我们一起死!’转头向他们骂道:‘使这种卑鄙阴毒的手段,吉祥堡的人本事真大啊!’大伯怒道:‘谁来下毒了?下毒的不是好汉!你自恃武功高,就出来跟老爷们斗斗!’他就出去和他们五人打了起来。他喝的莲子羹里虽然不是毒药,但是放的是他们吉祥堡秘制的‘醉仙蜜’,只要喝了一点,慢慢就会全身无力,昏睡如死,要过一日一夜才能醒转。这些吉祥堡的人呐,还舍不得下毒药害死他,他们想把他迷倒,再慢慢折磨,为的就是那笔蒋公宝藏。他们当真是好汉啊!”

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只是她生性温柔,不会口出脏言骂人。

吉善礼怒道:“这个小贱人,早该一刀杀了,养她到今天,反而恩将仇报!”吉善福不愿在外人面前多提家门丑事,叫道:“姓王的小子,你敢不敢跟我们五个老太爷一起斗斗?”

王嘉遇前两日念在他们是吉逸然的长辈,对之礼数十分周到,这时听吉逸然母女讲了他们的阴险毒辣,不觉十分愤怒,叫道:“别说五个人,你们就是有十个老兄弟,我又有何惧?”

吉普怡冷笑道:“那天晚上,他们也是五个人打他一个,本来他能抵敌得住的,但他喝了‘醉仙蜜’后,越打越是手足酸软,他们五个人有个练熟了的‘五虎巴山阵’,打起架来,五个人就像是一个人……”吉善祥喝道:“普怡,你吃里扒外,泄吉祥堡的底!”

吉普怡不理父亲,对王嘉遇道:“他急着想击倒五个人中的一个人,就能怕了这五虎巴山阵了,但是他摇摇晃晃的,越来越不行。我叫道:‘你快走吧,我永不负你!’”

她这一声叫唤声音凄厉,似乎回到了那天晚上的凶险环境。吉逸然不禁害怕,连叫:“妈妈!”王嘉遇道:“伯母,您回房休息吧,我和令尊他们谈一谈,明天再来看您。”

吉普怡拉住了他的衣袖,叫道:“不,不!我在心中憋了十九年啦,今儿非说出来不可。王公子,你听我说呀!”王嘉遇听她话中带有哭声,点头道:“好,我在这里听着呢。”

吉普怡仍然紧紧扯住他的衣袖不放,说道:“他们想要他的命,但是他们更想发财,他又打了一阵,身上受了伤,支持不住,倒在地上,终于……终于被他们擒住了,我扑到他身上,也不知是哪一位叔叔伯伯将我一脚踢开。他们逼着他交出藏宝图。他说:‘那张图不在我身上,你们谁有种就跟我去拿。’他们细细搜了他的身,果然没有找到,这可把他们为难坏了。放了他吧,等药性一过,可没人再制得住他;杀了他吧,那笔蒋公大宝藏可永远得不到了。最后还是我爹爹出了个主意,哈哈,我爹爹好聪明!那时候他已经昏了过去,我也昏倒了。等我醒来,他们已经把他的手筋、脚筋都给挑断了,叫他空有一身武功,永远不能再使劲,然后逼着他去取图寻宝。哈哈,好聪明!不是吗?”

王嘉遇见她渐渐目光散乱,呼吸急促,说话已经有些神智失常,劝道:“伯母,您还是回房去歇歇……”

吉普怡道:“不!等你一走,他们就会把我杀死,我要说完了才能死!他们押着他走了,还有崆峒派的两名高手一起去的,人人都想发这笔横财,但不知怎么的,还是被他逃脱了。多半是他给了他们一张图,他们一快活,防备就疏松了。我那丈夫可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他们七个人拿到了这张藏宝图,定是你抢我夺的,于是五兄弟合谋,把崆峒派的两个人先给害死了。”

吉善祁厉声骂道:“普怡,你再胡说八道,可小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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