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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页）

又是一夜雪飘，新雪盖了旧雪，第二日，天便放了晴，暖阳当空，宫檐屋角都是“叮叮咚咚”的滴水声。

地锦三日后便要去尚食局当差，怀香很是不放心，这几日看到她总少不得叮嘱几句，地锦乖巧地一一应着。她自己也是有些忐忑的，自小身边都是有人陪着她领着她，小时候是父亲，现在是姨母，马上，就只能靠自己去面对了。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江垣，在宫里遇到的这几次困境，都是他出手相救，一如五年前那样。

五年前，地锦才八岁，跟着阿爹上山采药，不小心走散了。她一个人在山林里又哭又喊，可直到晚上，阿爹都没有来找她。

野外郊林，树影绰绰，漆黑一片，时不时还有群狼的呼嚎，她只能爬到树上抱着树干啜泣。

少年举着火把，抬头，暖黄的火焰印在少年眼里，揉成一抹温柔笑意，眼下的朱砂痣被火光映得俞加红艳。

少年戏谑道：“哈哈~我就说怎么突然下雨了呢，小丫头，要哥哥抱你下来吗？”

地锦第一次觉得有人比阿爹还要好看。

少年俊秀的脸与现在那张半鬼半仙的脸渐渐重合，地锦从回忆中抽离，突然有点忧伤，但她知道，不管小哥哥如今是何种模样，哪种身份，她始终记得，火堆旁烤着兔腿的少年，肆意张狂的笑声。

紧了紧冬衣，估摸着皇子们也要下学了，地锦打算去途中堵着他们，至少要跟小哥哥说一声，她换地方当差了。

从小泉子那打听到，沿着上次扫雪的小路一直走，能看到一条与之交叉的小路，那条小路连着皇子们读书的无逸阁和皇子们住的西五院，因为年岁久了，尚未修缮，有些泥泞，所以鲜少有人走，尤其是贵人们，都喜欢走青石板铺就的大路。

地锦想起上次扫雪的时候小哥哥就说了是路过，看来就是打算从那条小路回西五院。以他和四皇子的性格和处境，今日绝大可能还是会走那条小路回去。

走至那条小路上，地锦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时刻注意脚下，宫人们扫雪时，估计是落下了这里，现积雪化了，混着泥土，小路比之前更是泥泞不堪。地锦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走，边走边想，这只大的脚印可能是江垣哥哥的，这只小的呢，可能就是四皇子的了，每踩到可能是属于江垣的脚印时，地锦都要傻兮兮地心里乐上一会。

小哥哥的脚比自己的大好多。

离西五院还有六七里远的地方，路边有座由几块大小不一的山石堆砌的假山，靠着路边的石头比地锦肩膀再稍高一点，中间低凹进去，后面的石头又猛然拔高，就像从地面向上搭了口不规则的小池井，两个地锦躲在里面绰绰有余，三个确是太过拥挤。

里面还有层积雪，假山的石头上也是，地锦捡了根枯枝，将山石上的积雪打了下去，给双手哈口热气，接着手脚并用，麻利地爬了进去，打算就在这儿蹲着，等他们到了，就跳出去吓吓他们。

“啊！”

刚落地的地锦吓得猛地往后退去，后背撞到身后的山石上，凹凸不平的石面戳得后背隐隐作痛，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

一张女人的脸闯入视线，面色青蓝，双眼大睁。

地锦定了定心神，凑近了些，细细查看起来，那是一具瘦小的女尸，身上还覆盖着雪，皮肤已经开始发蓝，衣衫破损，隐约能看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尸体是背贴路边的那一侧山石坐着的，从外面看，是看不见的。

地锦退后了些许，站在里面盯着尸体沉思，她是装作没看见的好还是直接离开呢。

江垣和赵离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地锦杵在假山低凹处，露出个小脑袋，眼睛盯着某个角落。

“喂，地锦，你在那干嘛呢？”

赵离脚着木屐，哒哒地走过去，扒在石头上问地锦，许是因为一起经历过冷宫的惊魂一夜，又一起讨了三公主的嫌，赵离现在看地锦，有种看同盟的感觉。

地锦看了赵离一眼，伸手指了指，示意他看过去，赵离脚踩石头上，向上蹬了两步，弯腰朝地锦指的方向看――

！！！

赵离整个人向后仰摔过去，幸而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牢牢抵着他，扶他站稳后才放下。

“那、那、那是什么啊？”

地锦：“死人啊。”

闻言，江垣跃进山石内，待看清尸体模样后，又出来一手提溜起赵离，将他放了进去。

赵离正要发怒斥责，就听见江垣说：“你仔细看看，那是谁。”

这才偃了怒气，重新看向尸体，随即嘲讽道：“原来是这个卖主求荣的贱奴！真是死有余辜。”

地锦听得一头雾水，没想到他们居然认得这具女尸。

见地锦困惑，赵离难得好心地解释道：“这就是那晚拖住我母亲的宫女，是我母亲入冷宫前在身边贴身伺候着的，我出了冷宫后，她就自请去冷宫照顾我母亲，很得我母亲信任。那晚就是她支走了江垣，那老嬷肯定也是被她放进去的！”说到后面，赵离恨恨地又踹了女尸几脚。

江垣：“我们找她许久，原来是已经死了，看她的样子，死了至少有四五天，只是近日雪多，天气寒冷，尸体才没有腐烂。”

赵离愤恨：“看来现在只能找到那个老嬷了，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地锦又上前扒开尸体的衣服，细细看了看上面的伤痕，赵离一脸污了眼睛的表情，匆匆忙忙先爬了出去。

“哥哥，这尸体上的伤像是被鞭子抽出来的，凶手为什么要打她，是想要套出什么信息吗？尸体是死后被凶手扔在这里的，还是她自己跑出来，躲在这里毒发而死的呢？”地锦噼里啪啦地扔出一连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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