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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1页）

宫乐绕梁，衣香袖轻舞；倩影叠叠，曲高有余音。

上位的天子两鬓已斑白，眉眼却依旧上扬，透着锋利，如玄色冕服上舞爪的金龙，睥睨座下的子民。

德贵妃坐于孝宣帝左下方，红色大衫搭着织金云霞凤纹霞帔，霞帔前端坠着凤纹玉坠子，九翟凤冠两侧的玉珠随着她侧身而动，眼波流转尽是对上首帝王的崇拜，婉柔细语如春风拂过帝王心，惹来帝王的拳拳怜惜。

右侧凤椅无人落座，座下臣子似已对此见怪不怪，赏着宫乐曼舞，品着美酒佳肴，待曲散舞歇，举杯共贺圣上万岁，娘娘千岁。

只一白发老翁在贺完万岁后，将酒盏放下，上首的孝宣帝神色不愉，却也没说什么，他了解英国公的性子，忠心护国，但也爱女心切。

德贵妃侧首眼含柔情地宽慰着孝宣帝，姿态优雅地举盏相贺，孝宣帝这才脸色稍霁。

地锦跟着几个宫女，于席间为各位贵人朝臣们添酒端菜，低眉垂眼，用余光搜寻着四皇子的身影，皇子们的贴身太监都在殿外候着，她脱不开身去寻。

终于在皇室子弟那排最角落的位置，看见四皇子正独自坐在那，也不与其他人交谈。

地锦数了下位置，再上席面时，故意慢了几步，排在后面，正好轮到给四皇子那桌添菜。

赵离百无聊赖，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就感觉旁边衣袖被人轻扯了下，侧首看去，就见宫女眉间那熟悉的一点朱砂。

“冷宫老嬷是珍妃的人。”地锦垂首低语快速说完，来不及看赵离的反应，也不知道赵离是否听清，菜已上完，只得起身跟着其他宫女告退。

赵离愣了下，待反应过来地锦说了什么，瞬间怒气上涌，好在还算理智，忙低下头夹菜，省得他人察觉到什么。

又一曲歌舞罢，各国使者纷纷献上贺礼。

当今天下，四国分立。

孝宣帝自二十一岁登基后重武轻文，如今大梁国兵强马壮，已隐隐有四国之首的趋势——

北方的北霜国早已臣服多年，每年都向大梁国进贡；而自打三年前大梁国攻破淩国，坐拥南淩江，处于大梁国东南方——南淩江下游的乌泽国，便只能自愿成为其附属，若不是隔了危险重重的雨林，乌泽国又擅毒，恐怕乌泽国便要继淩国之后变作大梁国的一座城。

西面的玉渠国兵力本与大梁不相上下，奈何老皇帝刚驾崩，诸位皇子陷入皇位之争，现下兵力四散，诸皇子分而治之。

今日，除了玉渠国，其他两个国家都派了使者携贺礼前来。

北霜国献完贺礼退下后，乌泽国使者便上前，来人肤色黝黑，胡须浓密，手举着托盘，托盘上的物事被红布盖着，看不清何物。

使者姿态别扭地行完大梁礼，却不将托盘递于接手的公公，只恭敬地向上首的孝宣帝说道：“皇上恕罪，此物乃是玉锦蝎，蝎尾带毒，若不慎被蛰，将心绞疼痛七日，而后……今日是除夕，臣就不便说那个字了，这玉锦蝎还是由臣拿着吧。”

“大胆，竟敢将此种毒物献给圣上，是何居心！”德贵妃怒喝道，孝宣帝并未说话，脸色阴沉地看着乌泽国使者。

“圣上莫误会，贵妃娘娘莫急，这玉锦蝎十分罕见，虽是毒物，却也是良药。只需择一人，将蝎尾之毒刺进那人体内，待疼上七日后，再让其服下臣带来的解药，然后取他的血喂养玉锦蝎，随后再将蝎尾之毒重新刺入那人体内，七日后服下解药再取其鲜血喂食玉锦蝎，如此反复，待玉锦蝎通体变为玉白色，便可将蝎晒干，研磨成粉，此药可解百毒。”

“真当如此神奇？”孝宣帝来了兴趣。

“臣不敢诓骗圣上，这中间，献血之人不可更换，蝎子也不可食用他物。只是此蝎对人血极为挑剔，据先人记载，当年只一位南淩城人士用自身血液培养成功了，臣以为，这次是否用南淩城人的血，也更易成功。若是现下就有南淩人在场，臣可当场演示，将那人的血喂于蝎子，如果蝎子食了，那便说明此人鲜血甚是合适。”

“准了，可有南淩人在啊？快快上前来！”孝宣帝询问四下。

德贵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孝宣帝见了，问其是否知道哪位是南淩人。

“陛下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四皇子从冷宫调了个太监到身边，那太监……不就是南淩人吗？还曾经是个皇子，不知效果是否会来得更好，臣妾真真希望陛下能得一解百毒的仙药，只是如此会夺了四皇子的心头爱，皇后姐姐那也不知如何交代了，那太监还是皇后姐姐开了口，给四皇子的。”

孝宣帝正在回忆，乌泽国使者躬身贺道：“圣上果然得天护佑，若曾是皇子，那血必定比一般南淩人的血要来得有用。臣也曾听闻，钟离弦将仅剩的一子钟离烨逐出皇室，献进宫内服侍圣上，莫不是就是娘娘口中的这位太监？”

钟离弦便是曾经淩国的皇帝，当年孝宣帝斩了其所有儿女，仅剩钟离烨一人，让钟离弦选择，是阉了自己入宫为奴保全儿子，还是献上儿子为奴，自己被关在别院安度晚年。没想到钟离弦为了苟活，主动将钟离烨阉了，献给孝宣帝。

此后钟离弦彻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若说孝宣帝的残暴震慑了淩国人及其他三国，那钟离弦便是让余下的淩国人寒了心……

座上的德贵妃轻柔颔首：“正是那位。”

“朕想起来是谁了，如此，便宣他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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