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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一直在这里自说自话……那你应该是没见过我了。”
对方忽然伸出手,像是要用握手以示友好。吟鹓迟疑地伸出手,立刻被她抓住,上下用力地“甩”了两下,又快速地弹开。她仰视着这个怪女人,仍无法从那沉重整齐的发帘下看到她的眼睛。在握手的时候,吟鹓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手串。这是佛珠吗?她扫了一眼,那些珠子通体洁白,如云如玉。每颗珠子中央都有金色的纹路,有的是一根细细的线,在中央或是偏一些;也有的是云纹金线,与其他珠子的纹路巧妙相接。由于它们的纹路在手串上的衔接很自然,所以吟鹓怀疑这是从同一块料子上打的。一般来说,人们会筛选出不同料子但纹路相同的部分作为搭配,因为它们的价格也是不一样的,鲜少有这种略显杂乱,难以定价的首饰。金丝中线的砗磲天价难求,最差的云纹达官贵人兴许还买得起。
主要是……这手串与她整体不太搭调,就显得格外醒目。
“啊?你在看这个啊。这是我要带给一个朋友的,他很需要它……嗯,你叫什么?你好像不能说话。我见过一个与你特别像的丫头,很多年前了。她耳朵聋了,许是被你喊的,我让她改了名字,医好了她的聋病。”
那一刻,吟鹓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她们那阵子都还小,聆鹓名字也不是聆听的聆,而是玲珑的玲。这件事是她们长大以后,大人们才随口提起,要说她们自个儿肯定都是记不住的。当时为了治好聆鹓的耳朵求方无门,恰巧一位仙姑路过府上,才用自己的修行救了她的耳朵。因为时间太久,加之她自己并无记忆,所以看到这位女性时她感到陌生也是难免。但知道这件事还能深深记得的人,确实少之又少,不是轻易就能碰到的。
“我没有名字,人们叫我鬼仙姑。”她发出一阵嗤嗤的低笑,“真有缘能遇见你啊。”
吟鹓恍惚地点点头。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何况她也说不出口。
“你不愿意说话?”她看出来了,“你们姐妹两个,可真是……”
吟鹓是想说的,只是说不出口,她太久没说话了,即使服用了几次凛天师的药方也没有好转。难道鬼仙姑还会帮她吗?她不清楚,也不知该怎么求助。何况,她身上也没有太多钱做支付。只见鬼仙姑拈起下颚,思忖良久。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迦陵频伽的转世。”
她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看着看着,就看出来了吧?连凛天师都要入定呢……吟鹓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你还是可以说话的,只是心底里还是不愿意说——你不愿意,那谁都没有办法。就算你再着急也没用……你以为你愿意了,但还是开不了口。我帮不上你,这要靠你自己,你其实可以张嘴说话的……你在怕,你害怕你一开口,又会有谁因你而死。”
吟鹓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或许她是对的,因为自己的确在心里暗自担忧。所谓“祸从口出”,尤其是自己这样在声音中蕴含了巨大能量的情况,她非常担心即使嗓子恢复了,自己也不能很好地控制。源泉是什么?音量,还是情绪?试错的代价太过沉重,她不想让他人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她陷入了沉默。或说,她总在沉默。
这时候,自称鬼仙姑的人的脸上,忽然划过黑色的痕迹。从方位和流向判断,莫非,是眼泪?但怎么会是黑色呢?而且它们看上去很粘稠,该不会是……血?黑色的血?
吟鹓露出惊异的神色,她伸手慌忙地指向鬼仙姑的脸。她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背从脸上抹了过去。黑色的痕迹消失了,并未在脸上晕染开。她惨白的皮肤上沾染了这墨色的东西,但很快,它们便当着两人的面褪色、消失。
这到底是什么……?至少“眼泪”的主人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鬼仙姑摊开手,解释道:
“没什么,没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我的眼睛坏了,但还能看到东西。只是看得太久、太入神就会这样。这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像这样——会很麻烦。”
吟鹓好像知道为什么她会被称作鬼仙姑了。即使是白天,像这样苍白的脸上落下两道漆黑的痕迹,看到的人无不觉得不寒而栗。她随意地抹掉了这些液体,好在这种东西不会弄脏什么。接着,鬼仙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她懒懒地对吟鹓说:
“你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不像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样子。该不会……其实,你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才离家出走吧?”
虽然猜得不准,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吟鹓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点头。
“你知道吗?迦楼罗的亡骸……你一定能感受到它。它的骨头打成了一把妖刀,但大概几百多年前,它突然觉醒,要吞噬它的主人。”
吟鹓好像听过这个故事,但只是传说,而且是很久前听的,如今没什么印象。既然鬼仙姑提到了,她就全神贯注地再听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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