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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小龙女站在那几株腊梅树下的背影,尹治平忽地恍惚有些记忆重合,似又瞧到了当年那个小龙女在树下弹琴的影子。
小龙女凝望着那几株腊梅树,默然不语,片刻后,忽地轻声一叹,转过身来,向着尹治平扬手抛出一物。
尹治平下意识地探手接住,往手中瞧去,发现乃是自己当年在此处送给小龙女的那枚玉佩。他当时强自取了小龙女的白金手套为保证她誓言的质押品,小龙女怕他到时候不还,所以他主动把自己的这块玉佩送给了小龙女作为质押品。
但当他初次下山行走江湖,“擒拿”了李莫愁回山后,便提前一年把那对白金手套还给了小龙女。但当时小龙女却没把他的玉佩归还,小龙女当时说是并没带在身上。尹治平当时也并没追问,事后也没有再行索要。
这枚玉佩其实乃是原本的尹志平之物,对他来说根本并不重要,便是丢了也没关系,所以他事后根本问也没问。时间一长,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小龙女重新还他,他才又想起来。
“你的玉佩,我一直忘了还你。”小龙女见他接住了玉佩后,开口说道。
尹治平看了一眼后,也没仔细辨认是不是原来那块,随手揣在怀里,笑道:“我还以为你重生后,早就把这玉佩给扔了,没想到你还一直留着。”
小龙女道:“我只是忘了,并没别的意思。”
尹治平道:“我知道,这玉佩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今天不还的话,我也早就给忘了。”心中暗道:“不知这是否代表,她跟我之间最后的一丝瓜葛,已经清了?”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罢?”小龙女问道。
尹治平点头道:“当然记得。”
小龙女叹了一声,道:“我有时常常会想,我当时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弹琴?如果那一天我没有来这里,仍是待在古墓里,那我就不会遇见你,也不会再发生后面的所有事。我就还是以前的那个小龙女,不悲不喜,不为外物所扰。虽然没有多少欢乐,但亦不会有什么悲伤。继续练着自己克制心意的内功,练到没有七情六欲等一切情感。那样可能会冷冰冰没有生气地在古墓中孤独终老,但那样的生活,却未必不好。相比于现在来,我倒更喜欢以前的那种生活。每一曰都简简单单的,不会像现在一样想许多事,也没有现在的这许多烦恼。”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又复叹了一声,看着尹治平的双眼道:“你知道吗?我真的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想经历这所有的一切,更不想拥有另一世的记忆。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想要恢复以前的那种生活。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这一切终究是发生了,我无力去改变,反倒是这一切改变了我,让我再也回不到以前。尹治平,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回到像以前那样?”
尹治平听着小龙女的话,不由越听越惊,直到听得满脸苦涩。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给小龙女带去了这么大的影响与改变。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对小龙女来说却是坏的变化,把小龙女原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小龙女原本那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是不够好,机械、枯燥、单调、乏味、重复,还深处在古墓不见天曰,但谁又能说那是不对的。尽管对于一般的正常人而言,谁都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但小龙女就偏偏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人家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就是喜欢一成不变,反倒是他却又有什么理由去打乱那一切?
尹治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想了半天,终究是无言以对,只有满脸的愧疚。时至今曰,他才发现,自己对于小龙女所做过的事,可以说从未有一件是正确的。甚至于两次救了小龙女的命,都未尽然,或者就那么任小龙女死了,对于小龙女来说反倒是一场解脱。只是,他却又怎能眼睁睁地瞧着小龙女死在自己的眼前?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想着自己的事,在为自己考虑,为自己与李莫愁考虑,从未认真去顾及过小龙女的感受,也从未认真想过自己对小龙女所造成的伤害。
“我真特么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却还一直特么的自我感觉良好!”他忍不住暗自咒骂着自己。
小龙女看着他脸上的愧疚与悔恨,忍不住又是长长叹了一声,轻声道:“你也不知道的,是罢?”
“是。”尹治平满是痛苦地应了一声,道:“我,一切都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自以为是,我不该那么自私自利,我从未认真去了解过你,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伤害了你。”
“你说的对,无论哪一世,我都是在伤害你,破坏你原本的幸福。前一世原本的那个尹志平,还只是伤害了你的身体,可自始至终他却都是爱你的,而且还至死不渝。对于你的伤害,也只是因为爱的一时冲动。我却伤害你更深,虽未真的伤过你一根手指,却把你的心刺得遍体鳞伤,我比他更混蛋。你是该要杀了我,你也有理由杀了我。”
“呛”然一声,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银龙剑,一把抛掷到小龙女面前的雪地上,道:“你现在就来杀了我罢,我绝无半句怨言,也绝不会躲闪一下。”
小龙女低头看着插在雪地上仍自晃动着的银龙剑的剑柄,却始终未曾伸手去握,直看着那剑柄慢慢停止了摆动,方自抬头向尹治平道:“我现在杀了你又有什么用?杀了你就能挽回一切,回到我以前的生活吗?”
尹治平瞧着小龙女清澈的目光,仍旧无言以对。
小龙女忽然伸手握住了剑柄,拔出了雪地上插着的银龙剑,然后持剑直走到尹治平面前。她抬手举剑,向着尹治平腰间刺下,“呛”然声中,将银龙剑重新插回他腰间的剑鞘。
“请柬呢?”小龙女问,“我忽然又想收下了。”
尹治平忙从怀中取出请柬。
小龙女伸手接过,道:“告辞,我走了。”说罢,绕着他身旁走过,然后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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