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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帝国议会（第1页）

在罗虎的设想中，地方是不设参众两院的，在没有统一全国之前，只能以山东、河南两省召开全国性质的帝国议会，而且暂不开参议院，先开众议院。有资格被邀请参加众议院第一次会议的人来自社会各界，包括工人、农民、商贾、小手工业者、退休官员、开明缙绅等，不限男女，其中有两个商人是最近被李鸿章收买的“义士”，两人心向清廷，虽然在山东巡抚推行的新政中获得很多利益，几经挣扎后还是决定响应河南巡抚的号召，为清廷尽一份力。

“永兴兄，你说是不是罗大人察觉了我们和李大人有来往？这次召集数百人，莫不是要当众处刑？”做丝绸生意的包大同老板有点惶恐不安，进入帝国议会的大院没走两步，见厅院各处官兵两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便膝盖发软，险些一个趔趄跌倒。

与他同行的是做粮油生意的何震州老板，比包老板镇定多了：“世仁且放宽心，若是罗大人真的知晓了我们的事，那就不是请我们过来，而是直接派官兵抄家了。”

这话对包老板是不大不小的安慰，其实两人都曾在联合商会常务理事会任职，罗虎集团羽翼渐丰的过程中，有些生意能见光，有些生意见不得光，于是联合商会被拆分重组，成立了光明商会和黑暗商会。两人因为加入时间不长，虽说申请加入黑暗商会（见不得光的生意利润之巨自然不是合法生意能比的），但没有通过审查，只能先留在光明商会经营人脉，担任光明商会理事，获得的权限不足以窥探罗虎集团的高级机密。罗虎的嚣张跋扈已经海内皆知，从没有隐瞒自己残忍的手段——尽管有功名在身的缙绅看不起商贾，两个老板还是认为罗虎对待缙绅集团的手段太过分了，无端夺人钱财地产，不给活路。一旦被罗虎得知有人私下与清廷暗通款曲，后果可想而知，包老板每每午夜被噩梦惊醒，冷汗浸湿了枕巾，这种精神折磨对一个厚道人非常不好受。何老板的心理素质较强，也不是没有担心某一天兵丁抄家，他自己死就死了，却连累父母妻儿，偏偏不能把这些亲人送到山东境外，不然引起罗虎的怀疑，暴露得只会更快。

帝国议会的大厅呈圆形，座椅也呈圆形摆放，留出四方通道，中间的空地做了高台，这个高台也是圆形，上面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和惊堂木。最喜庆的是，大厅左右两侧都插着一溜儿巨型红旗，左侧红旗绣的是金龙，右侧则绣的金凤凰，皆栩栩如生。而在圆形高台后面，同样左右分割横插了一排巨型红旗，上面绣的金色图案各种各样，有镰刀、锤子、麦穗、齿轮、烟斗、书卷、丝绸、碌碡、纺织机、名山大川……不

一而足。

灯台密集，因为是白天就没有点火，倒是开了一排天窗，不虞光线不足。整个圆形大厅纵横极广，除了守在角落的士兵再没有其他人，不见罗虎，也不见罗虎集团的重要人物在场。

包大同压着嗓子道：“这地方一大声说话就有回响，我心跳得厉害，罗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何震州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听脚步声从内侧通道的走廊传来，守在走廊出口的两名士兵也像听到了集结令，身体绷得笔直。两人赶紧分开一些，不再进行任何言语交流，在外人面前，他们的关系只能算一般，不敢过于热情。本来有些乱哄哄的场面瞬间安静，小雅身后跟着杨烨和谢素羽，三人先后走入大厅，在士兵的护卫下径直登上圆台；杨烨、谢素羽在桌前分左右站好，小雅把椅子拉开，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笑眯眯地双手往下一压：“诸位山东父老、兄弟、姐妹们，请坐。”

圆形大厅共放置六百个座椅，来者最多三百多人，不到四百人，怎么也够坐的。小雅的身份在山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烨是罗虎的小舅子，谢素羽是罗虎的义妹，小雅则在各种版本的风言风语里成了罗虎的姘头。自从小雅执掌总参谋部以来，权威日重，外人再瞧不起这个女人，也不敢造次。所有人乖乖地找座位坐下，小雅始终笑眯眯地样子，这个圆形大厅的座位越靠内越低，越靠外越高，以便所有人都能看清中心的圆台。她也不管这些人的各怀心思，扫视一圈见没人再站着了便说：“诸位，一省政务须臾耽搁不得，巡抚大人日理万机，这次由我来主持帝国议会的第一次会议。准确的说，是正式召开帝国议会之前的第一次会议，以确立未来帝国议会的具体章程。”

一圈人交头接耳，全是一头雾水，连帝国议会是什么都不明白，更不用说制订什么章程了。小雅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余音绕梁，惊得所有人一个激灵，她恶作剧得逞一般低首窃笑，再抬起头神色肃然：“现在我宣布第一个规矩，发言必须举手，被这把椅子的临时主人——”她坐了下去，因为三面红旗招展，映得她的脸红彤彤的，“也就是我，点名许可之后才能起立发言，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现在就举手。”

因为摸不清状况，一时间没一个举手的，气氛尴尬。小雅毫不客气地翻白眼，又一拍惊堂木，把刚才的优雅抛之脑后：“我可告诉诸位，帝国议会非常重要，事关你们的身家性命，如果你们非要不懂装懂，那我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一圈人接二连三地举手，小雅满意地随手指了一个：“这位先生请发言。”

“刘总长，请问什么是帝国议会？”

“巡抚

大人有感于民生艰难，官府欺压良善、恶霸劣绅欺压良善之事屡见不鲜，老百姓只能默默忍受，而不能制裁官府和恶霸。于是巡抚大人殚精竭虑，觉得只有成立帝国议会，将监督官府的权力交给老百姓，才能阻止吏治继续败坏下去。帝国议会，顾名思义，帝国指的是我泱泱天朝，议会指的是老百姓可以自由抒发议论的会议，因为天朝上邦有四万万五千万人口，不可能全组织到一起开会讨论国家大事，所以有必要选出代表他们利益的人进入帝国议会，这些人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帝国议会将决定未来山东省的施政方针，可以监督巡抚衙门和各地知府、知县，保证这些做了官的人能真正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小雅说的话带有很明显的个人痕迹，有的词语还是后世出现的，但不难理解。一圈人听完，那眼睛不止是闪闪发光那么简单了，很快又有人举手。

“这位老人家请说。”

“讨论的结果如果不一致怎么办？由谁最后定夺？”

“老人家请坐，这个问题问得好，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说一下目前大清朝以及历朝历代的制度。不可否认，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中国处于领先地位，汉唐雄风，宋明盛世，这些值得所有炎黄子孙自豪。不过，我们也可以从历史上的王朝兴替看到，不管多么强盛的王朝，都有灭亡的一天，汉如此，唐亦如此，宋更是不能自守，以致神州陆沉，万里腥膻。所以很多人认为中国逃不脱治乱循环的宿命，所以很多人认为中国就只适合中央高度集权，中央必须牢牢把握权力，这样才能限制地方，不至于天下大乱；所以很多人认为中国的老百姓负不了责任，认为中国的老百姓管不了自己，必须把命运交给一个人——也就是皇帝，天子，真龙，九五至尊……可是，我不信，罗大人也不信！”小雅猛地起身，用娇嫩的手掌狠狠拍了拍桌子，“中国从来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罗大人以熊虎之资，誓要为我华夏子民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我相信中国人不是非有一个皇帝不可，更不是贱到非为皇帝歌功颂德不可！纵然必须有一个皇帝，这个皇帝作为吉祥物是最好的，不再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等小雅冷静下来了，才开始回答刚才的问题：“鉴于山东一省不能代表其它省府，帝国议会分参议院、众议院，参议院不开，召开临时众议院，此外，每一省、一府、一县皆设立议会机构。各级议会采用投票表决制，普通提案二分之一票数通过即可，被确定为重要的提案必须获得三分之二的票数通过。哦，对了，进入议会的人被称为议员，拥有刑狱豁免权和税金上的减免权，想要抓捕一名议员

必须启动弹劾程序，由议会剥夺议员身份才能逮捕。当然，如果有议会直接授权的紧急逮捕令，也可以在不剥夺议员身份的情况下予以逮捕。”

说完之后，她想喝杯水润润嗓子，让一名士兵去倒，其他人则开始争先恐后地举手。

“那就这位先生吧，你有什么问题？”

“请问刘总长，怎么成为议员？”

“议员由老百姓直接选举产生，众议院的议员数量不固定，根据各省、各府、各县的人口数量做具体规定。我打个比方，一个县有二十万人，府议会给这个县的议员定额是两人，首先要到县议会报名，经过核查确认参选资格，主要是年满十八周岁这样有明细规定的问题，之后再有该县人口的千分之一签名作保，这才有了拉票的资格。规定是一人一票，老百姓只能投给一个人，不能多投；嗯，还有规定，年满十八周岁、六十周岁以下的人不来投票，处以罚款，具体金额待定，六十周岁以上的人也有投票资格，但不投票不会被罚款。”

水倒来了，小雅把水杯拿在手里，看看杨烨和谢素羽像门神一样不苟言笑地笔直站立，她有点不好意思。帝国议会的圆形大厅和红旗招展都是她建议的，把两个人拉来充门面也是厚着脸皮做的，她把水杯放下，随手指了一个人：“这位夫人。”

“议会能不能弹劾官员？比如知县、知府、巡抚、总督？”

现场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小雅拍了一下惊堂木，微笑道：“当然可以，议会不止是监察官员，当然也可以弹劾不称职的官员，让尸位素餐的家伙去职，换一个称职的官员。”

从早上到黄昏落日，小雅除了上几次厕所，连午饭都没吃，其他人也是一样，但直到这一天行将结束，也没有人要求赶紧散会回家吃饭。小雅看看无数高高举起的手，舔舔干裂地嘴唇：“诸位，诸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请不要急躁，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再说明一下议长的作用。除了参议长和众议长，各级议会也有议长，议长有权紧急召开全体议员大会，负责主持会议，维持会议秩序，如果在对某项提案投票时票数一致，由议长一言而决。好了，临时众议院第一次会议结束，休会十天，诸位回去好好想想，十天后召开第二次会议，二会结束后山东省各级议会挂牌成立，议员竞选也将在各级议会搭建后开始。”

不等其他人聒噪，小雅招呼杨谢二人走入了内部通道，一路上她摸着肚子叹息：“权力啊，权力，自古谁能抵挡权力的诱惑？饿死了，明光，碧心（谢素羽刚取的字），想吃什么？我请客。”

杨烨丝毫没有站一天岗的怨气，反而笑嘻嘻地斜乜着谢素羽，随口道：“你定。”

谢素羽把一缕头发拢到耳后，眼睑低垂，小雅忽然道：“哎呀，罗大人你怎么来了？”

谢素羽立马抬头，杨烨则苦着脸想走开，小雅哈哈笑道：“骗你们的，是孙局长来了。”

孙倩和杨烨都对谢素羽有意思已经人尽皆知，谢素羽钟情于义兄罗虎的事也不是秘密，总之这段四角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小雅对走过来的孙倩促狭地挤挤眼：“今天我们都辛苦了，请我们吃饭吧，孙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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