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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文化（第1页）

第二天罗虎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己所属的一个连跑了三公里，累得满头大汗。虽然他不能真正和士兵同甘共苦，做个表率还是可以的，像领头跑步，他在前面跑，后面的士兵就没那么多幺蛾子。此外，练了半个月的兵，剿了半个月的匪，罗家军还是一股青涩的感觉，训练比不上真的战场，而那些土匪都不成气候，一触即溃，所以让士兵借着剿匪成长差强人意。

最让罗虎发愁的还是队列转换问题，一个向左向右转、向前向后转到现在还没练出成果。罗家军的编制是第三连，连长由罗虎兼任，连副文腾云，字兴宇，由于罗虎酝酿推行军衔制度，文腾云没有把总、千总的衔，只有连副一个职务。

文腾云是溹河寨的老兄弟，杨宝刀给推荐的，罗虎发现他的能力还行，用得顺手，不论文腾云是不是老杨的耳目，还是留下来了。看着一听“向右转”的口令，不少士兵就往左转，和右转的战友来了个面对面眼对眼，文腾云顿感脸上无光，吭哧了半天也没好意思为自己辩解。他不认为练这玩意对打仗有用，但罗虎多次强调他也不敢阳奉阴违，就是这帮丘八太笨了，连个方向都认不清！

罗虎和文腾云并肩站在一起，锁紧眉头注视着军营里的混乱景象，还有的士兵嘻嘻哈哈，嘲笑各自的丑态。罗虎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吓得文腾云一个哆嗦，现在罗大人可是杨宝刀手下最红的人物，又是大小姐的未婚夫，他可不敢得罪：“属下治军无方，请大人降罪。”

罗虎让孙倩站到前面，指着他道：“朝仁，这段时间你不用总跟着我，和兴宇一起好好练兵，尤其是队列转换！该罚的罚，该打的打，下次我来检阅，谁要是再在训练时嬉皮笑脸，立刻逐出战兵队，打发到内务大队当一个后勤兵。我定下一个原则，在我的军队中，没有肉刑，不论士兵犯了多大的错，割鼻、刖足、穿箭游营都不允许，可以用鞭子抽，用棍子打，绝不能留下终生不治的伤患。如果觉得训练时上官不公，可以找军法队，军法队不公，找教导队，由教导队核实后直接向我汇报。同时教导队犯了军法，没有豁免权，军法队也可以管到教导队，都明白吗？”

文腾云没有诺诺称是，皱眉道：“非重刑无以震慑军卒，大人有仁心是好的，但慈不掌兵……”

孙倩指出了最重要的一点：“大人容禀，您还没有制订完整的军法。”

罗虎瞪了他一眼道：“制订军法本来是你这个总军法官的事，可你不识字能让你胡搞吗？我给颜夫人打个招呼，从明天开始，普通学堂可以先搁置，给士兵普及文化知识迫在眉睫，颜夫人会筹备军事学堂，你就去军事学堂好好把常用字认全。至于军法，正好周先生在，我

和周先生探讨一二，过两天拿一份草稿出来，临时用着，等人手足够了再制订正式的军法。”

一听要识字，孙倩瞬间愁眉苦脸，想说什么，罗虎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他也没有办法。其实文腾云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常用字都认不全，不过他的学习热情比孙倩大多了，还特意凑过来：“大人，属下也可以去军事学堂吗？”

“当然，不止是你，那些士兵也要去，包括战兵、后勤兵和文艺兵，只要是军队系统的，一律强制学习。”

文腾云动容道：“那些士兵识字有什么用？”

罗虎早餐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今天又得和港澳来的客人谈合作，没耐心和文腾云讲得太细，只说了一句：“我自有我的道理。”

这位客人来自香港，是英国在香港联合商会的代表，也兼了澳门葡萄牙商会的顾问头衔，叫克林斯顿.埃文斯，出生于伦敦，成长于印度，多次来中国考察。香港岛割让给英国后便在香港定居，除了商会身份，在香港总督那里也有一串名誉头衔，是名副其实的中国通，混得风生水起。罗虎吃过早饭，拉着周归良一起与克林斯顿商谈，巴斯滕则作为双方的中间人列席，由于巴斯滕不是中立身份，他一般不说话，除非双方气氛僵硬或谈崩了再开口。

“克林斯顿先生，您不远千里赶来郑州，实在辛苦了。”罗虎的开场白没有新意，“我单独敬您一杯。”

显然克林斯顿是了解中国酒桌文化的，汉语说得不错，而且罗虎没自称本官，表示这次谈话的平等，便没推辞，二话不说把杯中酒干了。罗虎敬完，周归良也敬了一杯，双方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从罗虎的角度说，克林斯顿三十岁左右，春风得意，穿着得体的黑色西式套装，内有白衬衫，五官端正，是个帅哥。此时西装还没有固定样式，克林斯顿的西装风格罗虎看不出好坏，但和后世中国人眼中的西装已经相差不大。罗虎再看看自己，长袍马褂，他对长袍马褂倒没什么偏见，可是帽子后面的假辫子让他很难受，又不能摘下来，不然就太扎眼了。打个比方，大部分人都爱干净讲卫生，你邋里邋遢自然万众瞩目，觉得浑身不自在；如果大部分人都邋里邋遢，唯独你自己爱干净讲卫生，那你还是万众瞩目，觉得浑身不自在。

虽然你自己是对的，但周边环境的影响让你坐立不安，这就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可怕之处。简言之，如果不做点什么，或者有坚定的意志，迟早被同化。

克林斯顿一双蓝灰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周归良手直抖，本不想来凑这个热闹，奈何罗虎态度强硬，来了先敬一杯酒壮胆，还是压不下恐惧。眼看着要正式谈判了，周归良再拿起酒杯，对克林斯顿勉强笑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克林斯顿先生，鄙人再敬你一杯。”

克林斯顿有些错愕，怎么还喝？向巴斯滕望过去，后者点点头，示意中国人就这样，必须喝舒服了再谈事。

毕竟是在罗虎的地盘，克林斯顿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入乡随俗，这方面他走南闯北有了不少教训。没办法，举杯与周归良相碰，同时克林斯顿在心里埋怨中国人的酒桌文化，清清醒醒谈事不好吗？非要喝得醉醺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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