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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锦看了眼碟子中的包子,想起一事,便低声道:“听说御膳房给我们卤些鹅掌鸭信,没只鹅鸭便只摘些鹅掌鸭信,其他的都要弃了,据说是宫人不能与我们同食,如此损耗也不知进了谁的口袋。但这是先前立下的规矩,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好改,我也不想动太多他人的利,倒是不怕他们想咱们刻薄,只怕他们为了银钱再生出什么蠢念头来,就暂且搁下了。”
彦桓哼了一声:“他们用山珍海味做得那么多菜,我吃着也没有个包子好吃。饭菜最要紧得是有肉、管饱、有滋味、然后是热的。弄那么精巧,不知道为了孝敬哪个二层主子,三层主子去了。我们两个是见过外面的,他们是骗不过我们。但往后咱们的孩子生在这里,可不能他们哄了。我小时候,被他们哄得,还以为一个白面馒头真得一两黄金来换呢。”
彦桓说着,就扁了扁嘴:“无论什么人,这世面减少了,就是要被欺负的。”
程锦见自己才刚哄好的皇帝陛下,这会儿又委屈起来了,便伸手捏了捏彦桓扁起的嘴,笑道:“那你可得好好说说,你都是怎么被哄骗的,这样也好让我教导孩子们,让他们少受一些坑骗。”
程锦说完,就松开了捏着彦桓的嘴。
彦桓怪声怪气地长叹一声:“我小时候真的很可怜的,我跟你说,你可都要流眼泪的……”
?86、真凤凰
但彦桓终究没舍得程锦为他掉眼泪,他有意挑拣着自己小时候有趣的事跟程锦说,可他小时候有趣的事实在太少,哪怕经过了夸张的润色,程锦还是为他红了眼眶。最后还是彦桓慌手慌脚哄了程锦好一阵,程锦才又笑了起来。彦桓见程锦笑了,就也笑着把程锦抱在怀中亲。
彦桓觉得过去经过的困难可能会跟随他一辈子,哪怕他有程锦在身边,也不会淡忘曾经的苦痛。那些过往的经历,以后还会不会时不时的翻出来,让他哪怕坐在高殿之上,仍然会担忧会不会再被哪个老宫女老太监关在破败的宫殿中挨冻受饿。独自睡着宫中的时候,他还会怕他早已亡故的父王会提剑冲进来,把他从被子里拎出来,扔到冰冷的雪地里。
但是能够跟程锦成亲,能够和程锦在一起过日子,会让彦桓觉得上天还是垂怜他的。让他苦过之后,竟能吃到些甜,让他不会一味充斥着不甘怨气。让彦桓觉得只要程锦在这里,哪怕是冰冷的皇宫,也变得像是家了。彦桓只要一想到他若是没遇到程锦会怎样,就会很怕,怕得只有把程锦用力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程锦每次醒来,都得先扯开彦桓的手,才能起身。哪怕程锦的动作再轻,彦桓都会醒过来。因为孩子的月份大了,程锦有些笨拙地起身。彦桓瞧见了,又扶着程锦的腰,正要去帮着程锦换衣服。程锦轻轻避开了彦桓,轻声哄着:“你快忙自己的吧,别误了早朝。”
彦桓便点了下头,听着程锦的话起身换好衣服,吃过了早膳,嘱咐过了程锦不要太操劳,才上朝去了。彦桓坐在御辇上,都已经离开程锦的寝殿一段路,却还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程锦的寝殿。就见程锦被宫人扶着,就站在殿门口,远远地目送着他。因为已经走远了,彦桓看不仔细程锦的表情,只遥遥看着程锦似乎对他笑了一下,年轻的帝王就也笑了。
身边的太监很懂得看眼色,见到彦桓一直往后看,便小声询问:“陛下,是不是要回去?”
彦桓心里很想回去,他就想黏在程锦身边,跟程锦躺在榻上,听着她说话,看着她笑,摸摸她的脸……
他和程锦在一起越久,这种渴望就越强烈,没有丝毫能够磨灭的趋势。
但彦桓也知道,他要是一味只是任性,他和程锦的日子就没有长远可言了。而且程锦也不会让他那么做,她会不高兴的。
彦桓强迫自己不去看程锦,对太监低声道:“不回去了,去上朝吧。”
哼,等他下了朝再去问问阿锦,为什么她在背后送他,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程锦瞧着彦桓走远,才笑着转身回到寝殿。程锦料想,等彦桓下朝回来,大概会缠着她问为何一直送他,却不跟他说。他哪里是真想问个结果?还不是想听些羞人的话。程锦这么想着,许多话还都未对彦桓说出口,她的脸就先红了起来。
忠王府里的气氛却很凝重,比起前段时间迎接封王圣旨的阖府欢喜,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那天的欢喜也很短暂,顾远山才以为自己被封王而翘起嘴角,却听得那圣旨上不止有封王的事,还有藏着将兵权收走的消息。虽然这个消息隐藏在一大堆对顾家的忠勇称赞地瑰丽辞藻中,甚至像是真的再对顾家照拂。
顾珩在接到圣旨时,都没有听明白,还在高兴,却看自己的父亲冷沉了脸,自己那个最近屡次得父亲称赞的兄长也变了脸色。还是之后顾珩听顾远山分析何为明升暗降,他才知道原来是他们顾家的兵权被夺了。
顾珩并不在意兵权的事,他不想去带兵,他更喜欢办宴会,打马球,听戏游园。他们顾家跟新帝的关系如此亲近,还能断了他们顾家往后的富贵?而且彦桓是个脾气和软又重情义的人,比起太上皇要好相处很多,那何必再去打仗呢?但是他父亲骂他没出息,说若是手中没有兵权,往后他们王府就是别人砧板上的肉。他的母亲虽然护着他,脸上却也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顾珩就被顾远山赶了出去,倒是他那个曾经疯疯癫癫的兄长竟然留了下来,跟他的父亲和母亲议事。
呲,他们不愿意和他商量,他还不愿意跟他们说话呢。顾珩皱了下眉,就出去找人喝酒去了。他在圣旨里也被提到了,如今已是王世子了,怎能不找人好好庆一庆?只是可惜彦桓自从做了皇帝后,就不能与他再如之前那样宴会喝酒。但就算彦桓能够再与顾珩一道喝酒,顾珩也会很不自在。彦桓便是再和气,也是帝王了,顾珩与彦桓见面,他就得看着彦桓的脸色,哪里有跟其他人一起,被其他人追捧痛快?
顾珩想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隐约明白自己父母口中的兵权意味着什么。若是没有兵权,就意味着他从此就只能小心翼翼留意着彦桓的心情如何,不能再跟之前一样毫无忌惮地跟彦桓勾肩搭背,吃酒玩笑了。他虽是被旁人巴结讨好的王世子,但在彦桓面前,却也不过是看着他的喜怒过活的猫狗,从此身家性命都仰赖彦桓的一喜一怒。
顾珩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哪怕彦桓曾经是衡王,顾珩也没有觉得彦桓高出去他一等。他原先一直跟着彦桓,也并非考虑什么战队。只是是因为彦桓生了个倾国倾城的容貌,打得马球又好,人又和气。可现在,他的生死,他的家族荣辱,都捏在了彦桓手中。他往后要看着彦桓的脸色,彦桓高兴他就得跟着高兴,彦桓不高兴,他就要胆战心惊。就像他的父母,对成帝那样。
顾珩一时间也没了出去宴会的兴致,便皱眉回到后院,找到他最宠爱的娇妾,卧在她膝头叹息,将心头的烦恼说给她听。那美妾听了顾珩的烦恼,却笑着对顾珩出了主意,让顾珩想想另一条路:“若是女儿家有本事,也能让天下父母,不重生男重生女呢。①”
顾珩挑眉看向那个美妾:“杨贵妃?”
那美妾便靠在顾珩耳边,细细的说了顾茵茵的事。顾珩听得美妾提起顾茵茵的容貌,顾珩惋惜道:“那可真是个美人儿,可不知怎么了?她却不大得恒之喜欢,恒之进宫时,也没带了她。我曾经问过恒之,要给她个什么位份,结果……”
恒之是彦桓的字,是他的老师给他取的。彦桓刚接到继位的圣旨后,顾珩曾经去跟彦桓道喜,那个时候顾珩还没有从此两人身份天差地别的念头。竟跟彦桓玩笑着说,要给顾茵茵一个看得过去的封位,毕竟顾茵茵是他们顾家出去的姑娘,结果彦桓笑着把话头转开了。
顾珩说到这里,便觉得很没意思,叹道:“有时候我想那个程锦到底哪里好?容貌平平,出身也低,也不似会个歌舞才艺的样子,一副端端正正地无趣模样,竟引得恒之这般,连茵茵那样的美人,都冷落下来了。当初茵茵被送进王府的时候,我还以为往后能占个便宜,让恒之叫我一声姐夫呢。结果呢,恒之这个不怜香惜玉的,竟把好好的美人花丢在后院冷落。”
就听美妾在一旁劝道:“世子见多了美人,都觉得茵茵姑娘是个美人,那可见茵茵姑娘的容色当真出众。不过是有人拦着,让茵茵姑娘无法与陛下亲近罢了。这正室夫人怎么想法子拦着我们这样的人不能亲近爷的委屈,我也不是没受过……”
那美妾说着,就扭身轻轻啜泣起来了,哭得顾珩再顾不得其他,只忙着哄怀中的美人。然后顾珩就被美妾哄着,答应了下来要帮顾茵茵谋个位份的事。顾珩应下来后,倒也觉得这事可行,若是能再宫中多个贵妃妹妹,倒也不是件坏事,更显得他和彦桓亲近。
美妾见顾珩点头,就好奇问道:“听说这位新帝,堪称绝色,不知道比妾身如何。”
顾珩轻点了一下美妾的鼻尖:“论起相貌来,你可比不上他,谁都比不上他。”
那美妾一直以容貌为傲,听了这话,不敢相信:“他生得再好,也不过是男人家,哪里能比得过我?”
顾珩笑道:“你是没见过他,见过他就不会这么说了。等茵茵进了宫,你陪着去看看就是了。到时候怕你看了,心都飞了。”
美妾忙软在顾珩身上:“我的心就只会长在世子身上……”
顾珩跟美妾笑闹了半天,到了晚饭时候,就说要跟靖阳郡主一同用晚膳,便起身去了靖阳郡主院中。
美妾见顾珩离开,就忙拿出来首饰盒中一个华光异彩的首饰。顾茵茵的家世跟彦桓查过的那样,家里是个商户,家底殷实,因此得了机缘和顾家连了宗。本来顾茵茵的父母是想要借着顾家的势,给顾茵茵找个好亲事。但是靖阳郡主见顾茵茵生得样貌确实出众,就将顾茵茵送进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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