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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盛,不知怎的,竟在狩猎场与何家四郎君何尧起了冲突。
即便只是嘴上的纠纷,裴琪回来也定是要领家法的。可二人动了手,而何尧车上又偏偏奉着圣上重赏的玉璧,御赐之物受损,这事也就此变了味。
不敬圣物之罪沉重如山,何氏千方百计相迫不说,又有太后暗中推波助澜,绝不肯善罢甘休。一来二去,金尊玉贵的裴家郎君竟荒诞无比地被收了监。
裴璋回来后,当日便入宫斡旋,费了番周折才把人领回府。
裴琪此次苦头吃得不小,又被带到各个族老面前依次问责,最终被裴璋以家主之名作出定夺。
依照族规,他要受竹板责打,再于祠堂罚跪,彻夜念诵家训。
“何尧当真是个阴险小人,分明是有意暗算我!”裴琪打小从未有过这般狼狈之时,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方才母亲想要为自己向兄长说情,然而兄长神色平静,言辞也还算温和,随后做出的决断却未轻纵一丝一毫,反倒比族规上所书写的还要重。
“我的确有错,可祸首却并非是我,归根究底还不是因着朝堂上割地一事!兄长对我也未免太过严苛……”裴琪才受过刑,此时脸色铁青,痛得龇牙咧嘴的。
“阿兄少说几句吧!”裴昭柳眉紧蹙,劝他道:“若非我白日里去寻兄长相帮,阿兄这会儿怕是还回不来。再说兄长不过是依照族规行事,总归是为了裴氏好——”
“好?”裴琪冷笑连连,“裴氏如今成了旁人的眼中钉,可我倒想问问他,若不割地,陛下还能如何……”
他神思激愤,裴昭却一直留意着外头的动静。她听到了颇为熟悉的脚步声,忙不迭示意裴琪闭嘴。
裴琪仍跪着,见裴昭神色慌慌忙忙的,也赶忙重又背起家训来。
谁想他过于紧张,一时间舌头也打了结,竟连打小就吟诵过无数回的家训都想不起来。
“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过,德之至也……德、德……”
身着竹青长衫的颀长身影缓步而入,嗓音淡而沉。
“……扬名显亲,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临财莫过乎让。此五者,立身之本。”
裴琪脸涨得通红,更接不上来后半段。
“裴琪,你仍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
裴璋神色平静,语气也算不得重,却听得另外二人心中一颤。
祠堂的地砖冰凉透骨,裴琪面色惨然,双腿跪得一阵阵发僵。
他嘴唇动了动,“性不可纵,怒不可留,我自然明白。但何砚两次三番寻衅闹事,士可杀而不可辱……”
“那我且问你。”裴璋并无怒意,只是垂眸看着他:“身为裴氏子孙,为何要自幼习背方才的家训?”
“为了……整齐门内,以免行差踏错,致使族人蒙羞。”裴琪暗暗咬牙。
裴璋面无表情地听着,再开口时,嗓音仍是淡淡的。
“你若不服他,便该沉思熟虑后再设法应对,而非逞一时之勇,再让旁人来为你善后。倘若做不到,就该铭记礼法循规蹈矩,也自不会招来今日祸患。这道理,便是稚子也该通晓。”
月光清冷,裴璋身形如松,面容则更显疏淡。一双眼幽沉得像是寒潭,眸中唯有波澜不兴。
裴琪胸腔中原燃着一团不服气的火,此时被他这样瞧着,忽然就泄了气,然后颓丧地低下头,脊骨也不再僵硬地绷着。
“阿兄知道错了,”裴昭年纪更小一些,身为妹妹,反倒比裴琪更为崇敬这位堂兄。
“今日的事,还要多谢兄长……”她神色恳切,心底则轻轻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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