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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追查账目忠王求见（第1页）

释龙回到江南钱庄，在门口驻足看钱庄那黑底金字大匾，便径直去了沈荣的书房。推开门，后者正端着一个茶杯，却是一动不动盯着钱庄的账目若有所思。

释龙走上前去瞅了一眼，上面毛笔写的繁体小楷，字序还是竖着的，看着规整，对于自己来说却是难以阅读。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退到一旁的座椅上，等着沈荣看完。

过了半晌，沈荣却是喃喃自语似的说：“这么多银两，是用作什么去了？”突然，他猛地抬头，像是才发现旁边有人一样，“啊”地一声，吓释龙一跳。

释龙好奇道：“沈兄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副做了亏心事一样。”

沈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属鬼的吗？走路都没声音。”他喝了口茶，发现已经凉了，皱了皱眉放下，又看了看手中的账簿：“刚刚一个老主顾又过来了，取走了五万两现银。跟我说是急用，却又遮遮掩掩地没说个具体。我让店里一个伙计跟了他们一路，原以为是胡光墉这家伙抢了我生意。没料他们走了一会儿，却换人不换车，那现银径直被云出城去了。”

释龙说道：“说不定真的急用，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荣摇了摇头：“那老主顾是我父亲的相识，我对他家算是有所了解。一个开布庄的，生意不错，但还没到要这样花钱的地步。况且他这几天前前后后已经支走了二十万两，除非他是要一股脑儿把全国的分号都开起来，否则是万万用不上这么多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刚看了账目，这些天江南一带三个分号已经被几个人支走了近八十万两，这里面大部分人账上的钱都是这两年分批进来的，一直都是只进不出。现在突然支走了大部分，却是颇为奇怪。”

释龙听完也觉得不对。八十万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当初他们和杨全仁合计着开酒楼，还配套大面积养殖场和菜地，算下来也只需要投资二十万两。这八十万两能置办的产业已经是颇为惊人了。

两人正在皱眉苦思时，一个伙计推门来报外面有客人求见，两人相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沈荣起身说道：“那我先去会客，释兄你稍等片刻。这碧螺春不错，只是水凉了，我去叫个伙计送点热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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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被唤作王爷的青年书生，正站在钱庄门口往里打量着。几个随从在不远处站定，并没有跟过来。钱庄里虽然没有客人，几个伙计却各自在忙着干活，秩序井然。书生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沈荣将这钱庄打理得不错。

这书生并非爱新觉罗氏的王爷，而是攻破清军江南、江北大营，率军纵横江浙安徽罕逢敌手，去年刚刚被洪秀全封为“忠王”的李秀成。今年年初，他一路高歌猛进，攻占了常州、无锡、苏州、嘉兴等江南重镇，剑指上海，现如今正与李鸿章新筹备的淮军对峙于昆山一带。谁能想到这尊杀神没在前线督军，却跑到敌人后方来四处晃荡。要是在这里被李都督撞见了，非得惊掉他的下巴不可。

李秀成此次进攻上海，实乃形势所逼。自天京事变之后，太平天国相继失去几位开国元勋，实力十不足一。以至于清军得以重建江南、江北大营，败军之将曾国藩又不断组织兵力围困天京。李秀成此次一路攻克江南重镇，就是要将富庶的江南变为自己的后方，解除天京东面之忧。现如今上海孤悬，成为清军唯一还能控制的据点。只需攻占上海，则江南定矣。

李秀成这次亲身来上海，一则是要与安插于上海的内应接头，内呼外应一举歼灭新建不久的淮军；二来则是要购买一批火器，天军之前火器大部分来源于清军的缴获，现在连年作战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到了上海，尤其是这公共租界，见到洋人盘踞其中。李秀成突然认识到，也许淮军并不是上海唯一的敌军。如若天军不能处理好与洋人的关系，让他们感受到利益威胁，说不定他们会帮助清军狙击自己。自己倒不是畏惧租界里面这点英法军队，只是一旦与洋人开战，英法舰队很可能会集结于上海为自己人撑腰。届时自己将上海变为大后方的的意图也就落空了，甚至还给天平天国惹下更为棘手的麻烦。再则，现如今自己想要火器，还是要从洋人那里购买，一旦恶了洋人，这火器来源基本上算是断掉了，这对于现在战事紧急的天军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正神游天外，李秀成忽然瞥见后堂走出一个年轻人，却是其貌不凡。李秀成知道自己要见得正主到了，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脸笑容走了进去。

那年轻人就是沈荣。他见门口一青年书生，眉宇间略带忧色，见到自己出来便走了上来，心知这就是求见自己的客人了。他迎来送往经验老道，哪能让客人自己走上来，赶紧加快脚步一脸殷勤地迎了上去，边走边笑：“沈某不才，便是这江南钱庄的老板，听闻门外有贵客相见，就赶紧过来了，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李秀成在军中已久，军中关系错综复杂，虽然与商人打交道甚少，但接人待事却不见得比沈荣差。他爽朗地一笑，停下脚拱手一揖：“久闻江南钱庄老板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沈老板如此年纪便能撑起偌大的基业，实乃人中龙凤，李某佩服。”

沈荣这种话听得多了，自然不会被吹得忘乎所以。但他还是面露得色，连称不敢当。一番客套以后，他见这李公子没有谈事情的意思，明白这事情大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在这大堂谈好的，便一伸手说道：“李公子，可否去内堂一叙，我备了好茶，咱们可以慢慢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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