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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1页）

县试出榜要用三天，陆子云三人和钱德禄与冯应超分别，回到严家，把卷子默下来，拿着厚厚的卷子交给严秀才查看。

严明虽是严秀才的孙子，启蒙早，人也聪明，但有着小孩贪玩的毛病。按照严秀才的想法，得压个几年才允许下场考试的。可是严明在学问上一直视和自己同龄的陆子云为竞争对手，见爷爷允许陆子云下场了，也撒娇打滚的要求一起下场。

孙子有心竞争，严秀才还是很看好的。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孙子贪玩，不如陆子云有自制力，经常是功课做完就去玩了，而陆子云常常读到半夜才休息，早上还要早起锻炼身体。

严秀才知道，孙子是因为有自己在那里撑着，从小享受着比别人更加便利优越的条件，不知道这一切得来不易，而陆子云只有一切靠自己才能改换门庭。两人起点不同，目标不同，自然努力程度也就不同。

严秀才之所以允许孙子下场，不是想着碰运气，他就是想压压孙子那不服输又吃不了苦的性子。科举之路漫长而遥远，想要走出个样子，就必须压榨自己的潜能，世上想做成任何事，都不是玩玩就能成功的。

果不其然，严明交上来的答案光是贴经就错了一半，经义答得马马虎虎，律法算学一字没写，诗赋更是惨不忍睹。虽然是意料之中，还是把严秀才气的给孙子手心上来了好几下，把在一旁看热闹的陈思和徐家兄弟吓得直吐舌头。

李文远的字写的中规中矩，题也只是稍稍的错了两道，律法和算学虽然空了一半，但有一首不错的诗赋加分。桃花县虽地处越省，几乎和江南边缘交界，但地方小，临阳府也是文风不盛。律法和算学是突然加上的，以前都是在至少院试才会出的题目，不会很正常。这次县试参加的只有不足三百人，从中选出六十人，不出意外，李文远榜上有名是能预想到的。

最让严秀才看好的陆子云，小小年纪写的一手好字。科举考试答题主要使用馆阁体，以陆子云的看法就是后世说的繁体字版的正楷。陆子云的卷面上字虽稚嫩，却大小一致，一个个标准的像是刻出来的，还带着自己的风格，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就凭这手字，严秀才感叹，自己这孙子是绝对比不上的。

贴经一字不错，就连最可能出错的经义，陆子云也选了流传最广最不容易出错的。这可不容易，要知道，这些题都不是一本四书里出的，这些答案也不是单独的哪个版本里的，非常考验考生的阅读量和阅读范围。

更令人惊讶的是，陆子云居然把全部律法和算学都做上了。关于这两方面，严秀才是弱项，看不出对了几道，但仅如此也很了不得了。

一般情况下，像陆子云这么大的孩子，都还在先生的教导下读着三百千，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他手下教出两个仅七岁就学完四书，粗解五经的天才。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陆子云的学习情况，甚至课外读物也能有个大致了解，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小看了眼前的这个孩子。

“子云，文远，你们俩答得都还不错，尤其是子云，我虽对律法和算学不甚精通，至少还是能看得出，你答的有理有据，这都是会增加你在考官心里的分数的。文远也不用失落，你平时还要忙干活，先生知道你的刻苦，第一次参加县试，你能答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严秀才说完，又给两人讲了一遍陆子云的题好在哪里，李文远的诗赋好在哪里，把两人小小的夸了一遍，才放下手里的卷子，轻声说道：“等你们参加完府试，发了榜，出了成绩，如果你们还能榜上有名，那么你们两人就可以离开我这小私塾，去县学里深造了。

老夫老了，学问上落后了现在很多，也没这么多精力继续教你们更高深的学问了。县学属于官学，距离这里并不远。等你们去了那里读书，那里有宿舍，要是住不习惯，先生这里的大门还依旧随时欢迎你们。”

看似老人家的一场感叹，却让屋里的七人红了眼眶。陆子云和李文远纷纷跪在严秀才膝前:“先生，不管学生们身在何处，您都是我们的启蒙恩师，学生永世不忘先生大恩！”身后陈思三人和原本在罚站的严明也一起跪下，小小的学堂里哭声一片。

严秀才抱着两个让他骄傲得意的弟子红了眼眶，花白的胡子轻颤，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划到嘴边，打湿了两侧的胡须。

气氛太沉重，严秀才也没了心情继续讲课，索性放假三天，打算等成绩出来了，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七个人默默走出学堂，对着门后的严秀才深深的鞠了一躬，才走出私塾，来到大街上。

一向乐天派的孙全财拍了拍肚子，忍不住打破平静：“哎，别这么沉闷好不？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读书了，先生不是说了，县学离这里并不远，闲暇时还可以聚在一起啊！这样吧，我们提前给两位庆祝一下，祝你们能顺利通过府试，一举得中童生，我请客，咱们去三娘的小酒馆吃一顿，怎么样？”

徐亦坤也开了口，拍着李文远瘦弱的肩膀：“就是，这么沉重干嘛？咱们去吃一顿，胖子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吧，回头给这俩买点去府城的路上吃的点心就行，我请客，你们不要跟我客气哈！”一边的徐亦彦也难得开了个玩笑：“是啊，难得吃大户，不吃白不吃。我跟你们说，我哥每个月零用钱比我还多，就是死扣，让他给别人花点钱比登天还难。咱们今天谁都别跟他客气，只点贵的，不点对的！”

徐亦坤一拳头打在堂弟的肩膀上，笑骂：“你个缺德带冒烟的，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么编排我，你哥我攒点钱容易吗我……”兄弟俩打打闹闹，给七人小队散去了不少愁云。几个还未成年的半大小子一路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的去了小吃街。

到了地方，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哟，今儿是刮了什么风啊？你们这哥几个可是难得凑这么齐整到我这小酒馆来。就为这，三娘我送你们一道小菜，也算我出一回血了如何？”

徐亦坤带头叫好：“还是三娘地道，哪像你们这几个，这一路上没少编排我。行了，三娘，给我们哥几个安排个间儿，别太吵就行。”三娘据说是山民的女儿被人称为山娘，后嫁给一走街串巷贩卖毛皮为生的小贩为妻，走出了大山。

后来小贩去山里收皮子，受了伤，断了一条胳膊，山娘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丈夫，从未想过改嫁。为了生计，用多年攒下的钱从一个小吃摊做起，如今在这小吃街有着自己的小酒馆。后来桃花镇渐渐多了些行南走北的行商，各地方言都有，山娘发音类似三娘，就这样，三娘就成了大家对她的称呼。

七人落座，一人点了两道菜，三娘过来，手里端着一拼盘，里面水煮花生、炸脆骨摆了一盘，中间分开，像是太极图案一样。

这是陆子云给三娘出的主意，乡下人吃饭盛菜都用大碗，盘子因为装东西太少，只有那些讲究的有钱人才用。花生在这个时候并不算值钱，因为没人想到用它榨油，只是平时煮一点给孩子们做个零食，或者逢年过节炸上一盘香香嘴。

脆骨更是不值钱的东西，像这种小的骨头一般都没人要，只是毕竟带着油腥，运气好了会带点肉末，一般只有乞丐会花上一两文钱买上一大包回去尝个滋味。

陆子云让三娘把这些脆骨买下来，用鸡蛋和面粉加适量水搅成面糊糊，里面放上五香粉和盐，把脆骨放进去裹上薄薄一层，放进油锅里一炸。油可以反复利用，两枚鸡蛋就可以做一大盆面糊，加上水煮花生里也可以适当放些调味料进去一起煮增加香味。

陆子云又让三娘找人做了这种木刻的盘子，中间隔开。表面看上去都是满满当当的喜人，其实因为中间有个挡板的原因，其实两边能有一小把花生米和十来块脆骨就不错了。一盘小菜的成本不高，却可以卖四文钱一份，一些舍不得花钱的穷脚夫也愿意花钱买上一份尝尝鸡蛋香味和油味，倒是很受欢迎，让三娘不小的赚了一笔。

好像是有意的，徐亦坤兄弟俩和孙有才陈思两人一直在不停天南地北的聊天说话带动气氛。不忍好友唱空场戏，陆子云三人也时不时凑上去说两句。菜上来了，七人又热火朝天的抢着吃，吵得楼下大厅都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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