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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荇吊着黄鸣的脚程约莫百余步,不是谢荇没想过发力追上,而是每次提气追赶,都被这位黄当家的吊住这百步距离,看来还是尤有余力。
而早在黄鸣往远处奔袭之时谢荇便晓得了黄鸣的阳谋,分割兆紫、向经和自己,逐个击破。不过这也合乎谢荇胃口,只要这黄鸣没将自己诱拐到一群太青弟子身前,而是光凭这黄鸣,他一个在捉对厮杀上打磨了三十余年的五窍武者又有何惧?
没来由地,谢荇在这场追逐中有些分神,想着自家小妹此时应该在蓉城动起了手,又想到了兆紫几年前给的那本书。
那本古书,明显是残缺不全的,除却自家小妹私下得了兆紫馈赠的一把契合书籍的古伞可以勉强修行一部分真诀外,其余涉及武窍的内容,太过诡异,明显是出自那片魔族大陆的。
尤其是那淬炼骨肉的阴毒手法,实在匪夷所思,谢荇虽然志在问鼎溶血石佛,也不敢贸然修习。倒是与自己意气相投的庞棋迷在三窍卡了十数年毫无建树,率先修习此法,突飞猛进不假,可落下的后遗症,却也不小。至于魏助我,在开出五窍后更是不济,不但视线模糊,出手杀敌更像是五窍的修为,四窍的杀力。
黄鸣再次趁谢荇腾空时放出冷箭,谢荇闻声便利用拍烂树干来改变自身轨迹,又一次避开了这黄鸣的小伎俩。
只不过在箭矢掠过其身侧时,谢荇也不禁感慨至今素未谋面的黄鸣所发之箭是越来越快了。
兆紫从太青探回的情报是此人于前年夏初时凭一枚窃取的陆家太青令牌入的太青,入门便是内门弟子,却在后面的争斗选拔中连输三场,沦为外门弟子出来戍守。
不过与黄鸣同期的几位内门弟子都是极有实力的新人,除去一名与易湖那位极有渊源的女子外,其余三人都通过一选进入了核心弟子的选拔,全部杀入十六强不说,还有一名女子以第五名的成绩拿到了去往内泽涤窍的资格。
而黄鸣能身居其中,据说与他身怀蜃窍有关,兆紫又说道,此人能打退施一的那位帮闲,就不能以一体窍一眼窍的水平去参考。
黄鸣终于停在了一处石刻旁,背靠大山,谢荇也在黄鸣身前五十步驻足,简单打量了周围的稀疏林木后,看着摘下面巾露出胡王面皮的黄鸣,笑着说道:“黄当家的,见你一面,着实不易。”
黄鸣将独中和箭矢随意丢至一旁后,笑着问道:“你要找我?”
“没错,在下谢荇,人送外号花面鬼,多年来与放题、彤云弟子多有切磋,互有胜负,只是听说太青以术闻名天下,却不怎么擅长厮杀,便起了轻视之心,所以便不曾与太青弟子推过手换过招,所以一会交手,烦请黄当家不要让在下失望了。”
黄鸣抬头看了看天幕,秋雨绵长,还真就不会是一时半会停得了的。
谢荇已在三十步处站定,继续说道:“不过我那雇主也说了,三宗在北域同仇敌忾,与你黄师弟算不得外人,如果你黄鸣即刻离开,不再管顾蓉城一事,那么便不会动此干戈,你二人下次相遇,或会是在携手入泽的路上,岂不美哉?”
“这些话还是等他亲口来和我说吧。”黄鸣抹了把脸,话音还未落下,谢荇已是一拳击向自己面门。
在双臂交叉挡下这一拳后,黄鸣并未按照谢荇的意愿倒飞出去,而是如犁地般向后滑退,谢荇深提一口气继续奔袭,左右各出一拳,击向黄鸣左右肋,只是黄鸣没想到的是,看似左实右虚的两记寸拳下,竟然两拳皆虚招,就在黄鸣下垂右臂挡下那谢荇左拳的空挡,谢荇猛然发力,以膝盖自下而上撞击黄鸣门面,饶是黄鸣手上动作快若闪电,只以左手挡下膝盖撞击,依然被谢荇撞得手背撞向额头,咚的一声倒飞出去。
谢荇看到机会,坠地后再次足弓发力,跃起踹向还在腾空状态的黄鸣,谁曾想黄鸣运足小踏空决,身形不降反升,在完全掌握身形后隔空向谢荇横扫一腿,踢中了谢荇肩膀,谢荇受力未稳,虽然这脚不重,却使得其失去了平衡,在半空中摔将下来,落地时溅起大片泥水。而黄鸣也立足未稳,踉跄落地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谢荇迅速起身,看了眼并未急着出手且额头殷红一片的黄鸣。自己这套起手屡试不爽,在多次与人交手都占尽先机,不说随时可以转虚为实的两记分量足够的寸拳,就说势大力沉的膝盖撞击,在这么多年的争斗当中,能以单手接住并靠额头卸力的,黄鸣是第一个,更不要说那滞空瞬息调整身形的那记踢击了。
如果只是寻常较技,谢荇早就会对黄鸣的这番应对赞不绝口了。
可惜不是,双方心知肚明,今日只有一人活着走出此地。
镖车不算远处,雨幕连线。放题兆紫已经撤去身上仆人衣衫,显露出放题宗门第服饰,这在放题内门人手一件的符衣并无太多抵御打击的花招,唯独在寒暑不侵一事,做的讲究。
避雨一事更是不在话下。
雨帘下的兆紫不再是那副挂着谄笑的仆人之姿,只论这幅姿容皮囊,不输正经打斗时的太青奎家郎。
兆紫对面,是一名披蓑衣,头戴兜里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手握一根看似翻山之用的竹杖,脚蹬一双磨损严重的草鞋,兆紫一眼认出,此人便是那日打擂时起哄的男子,只是没曾想也会成为今日之事的阻力,就目前来看,这名男子拖住自己,是为黄鸣争取时间?不过向经也就算了,向来喜欢捏软柿子,可谢荇是块真正的硬骨头,他一个太青外门弟子,未必啃的动。
如果不幸身死,家主也不会用力拍着自己肩膀给扣上个勠杀北域同道的帽子,挺好。
而至于身前这位,兆紫见那人已停下身形,向前一步问道:“敢问英雄高姓?为何会知晓在下姓名?”
方才,曲家涟步入镖车后方,指名点姓地叫兆紫跟他走。
所以兆紫便跟着过来了,车队那边没了黄鸣,向经做事还算老道,不会有大纰漏。
“兆紫,天理昭昭,今日我为曲家三十一口人命讨命。”曲家涟手中掐诀,竹棒腾空而起,转瞬间,有个模糊的身影斜坐竹杖之上,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目光如电,泛有黄色眸光。
“你是曲家涟。”兆紫淡淡说完,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负手来回踱了几步,根本不管不顾那杖上老叟,而是直勾勾盯着那本该不在这世上的男子道:“有人临死前说你十几年前便死了,既然没死,何苦回来寻死?”
兆紫连说四个死字,雨水由于符衣的缘故,不会上身,可头脸之上依旧被雨水冲刷着,更显得这位放题弟子的麻木无情。
“兆紫!”曲家涟肝胆欲裂,继而狂呼:“我曲家既非白家魔族之人,又不曾与你放题宗有一丝恩怨,你一个外人跑进我府中,杀我全家三十一口,就只是一念而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进招吧!”
兆紫终于瞥了眼那根竹杖,冷哼一声,依旧双手负后,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曲家涟哪愿与其废话,敕令竹杖向兆紫攻去。
杖上老者似乎是锁定了兆紫,须发飘摇恍若神人,轻踏绿竹,将竹杖踢得立起,脚踩竹杖一端,看似缓缓伸出双手,可那两掌岂可常理揣度?瞬息间幻化的两掌来到兆紫身前,巨掌已有六尺大小,一张一合,扣向兆紫如拍一只大点的苍蝇。随着“啪”地一声,幻化巨掌消散于天地间,只留下被拍的悬空的兆紫,重重在半空中摔下后单膝跪地,大口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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