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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种气势,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说什么都行。
“这第二条是什么,不说大家也知道。我一个年轻人,见识短浅,哪可能有什么新花样。”薛形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第二条,就是大家抱团,齐心协力。”
在场人人都知道这个,人人都知道薛形会这么说。换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说出这话,不说被当场起哄,也会大家面带容忍傻子的微笑。但薛家掌门、联盟盟主的气势到了,所有人都一脸肃然,或者若有所思。
(换成另一个时空,就是领导在台上说废话,下面人人记笔记的画面。)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天差地别。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明白。尤其是在台上站过的,谁还不知道呢。
这一点,薛形再清楚没有了。还在筹划阶段,他就告诉姐姐:“到那一天,会场上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老油条。光靠气势,全是废话,人家不可能真的把我当回事。也就是看在这个‘薛’字上,给咱们一个面子,恭敬一点,捧个场。”
薛心笑道:“你就放心吧。你有我这个姐姐,真东西肯定给你准备得好好的。但那个场面,该说的废话还是得说,一句都不能少。”
现在,就是薛形的场面时间,废话时间。“……怎么能只想着收获,不愿付出呢?薛家是最大的一个,当然要立下表率。让大家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一点,那就是,联盟有好处,能得到好东西!”
这是煽情演讲,还有年轻人的激情加成,分外动人。在场所有炼气士无不动容——当然内心毫无波澜,只愿这场公开盘点大会早点结束。东西都分完了,还高谈阔论废什么话?当然换句话说,拿了人家的东西,听人家啰嗦几句也是应该的,起码的礼貌吧。
“……薛家会像今天一样,把到手的好东西拿出来,交给大家。只要精诚团结,人人都有好处!”
“不见得!”
修士们虽然零零散散,三三两两,会场不像个会场,倒像是一场没有组织、任凭来人随意晃荡的游园会。但以炼气士的神识感应,这一片广大区域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泥土里有只蚯蚓动弹了一下,这里的每个修士都能清楚感知。
更不用说像这样公然开口,发表不同意见的挑衅。
阿杜修士朗声道:“什么人人都有好处,薛掌门此言差矣。”
薛形心里松了口气:我说了这半天,你这才跳出来!还当你临场反悔了呢。
几派修士们正在扮演深入思索、恍然大悟,正在演得不耐烦,被阿杜这一句,顿时精神一振。这就像冗长陈腐的老套路忽然出现了新转折——
——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人人吃惊,但其中之最,显然是正在发言、被中途打断的薛形。即使以高阶炼气士的功力,都没能及时控制表情、神态,明显愣怔了一下——当然,这是装的。事先练了好久,才能将这时的“一愣”做到如此自然,浑然天成。
不算薛形这个假装的,真正排名前列、最吃惊者,还是阿杜的同门,大河门修士。其中又以三位正副掌门为最:掌门瓦图,副掌门格桑、巫檀。
瓦图惊怒交加。自己门派的修士,还是个护法,居然自作主张,公然反驳联盟盟主!虽然这个所谓的联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但薛家势力比大河门大得多,又是这样的场合,这般失礼,岂不是要给本门惹祸上身?
更不用说薛形还一直关照大河门。清点分配战利品时,大河门要什么,薛掌门便给什么。
但最可恨的还不是让薛掌门下不来台。做得这么出格,事先竟然没知会他一声。将他这个大河门掌门置于何地!
瓦图正要出声喝止,突然间心念电转。本来已经起身,却立即定住身形,朝旁边溜达了两步,好像只是在草坡上坐得久了,随意活动一下腿脚。
瓦图本是下河门修士,而阿杜出身上河门,还是上河门的副掌门。两派合并以后,下河门的瓦图当了新成立的大河门掌门。两个副掌门中,有实权的也是同样出自下河门的格桑。上河门的巫檀几乎只是挂了个名头。
巫檀为人温和散淡,不喜争权夺利,对门派中的杂务也没什么兴趣(这也正是瓦图挑选他当副掌门,充当门面的原因),但原来上河门的修士们却颇有不满。特别是这个阿杜,不断鬼鬼祟祟,私下串联,被瓦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新立门派,不方便公然打击异己。
这个人跳出来作死,我何必拦着他。
一转念间,瓦图已经想明白了。自以为得计,不仅不阻止,还朝格桑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头,袖手旁观。更伸手拉着巫檀,嘴里随便说几句闲话,旁人看来好像把臂而谈,其实是将他拽在身边,免得巫檀去给他那位上河门的老伙计打圆场。
这两位副掌门都是高阶炼气,头脑清明。一瞬间便明白了瓦图掌门的用意。格桑会心一笑。巫檀虽然心中大怒,一时却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杜起身,朝场地中央飘行几步,拱手示意,然后侃侃而谈。
“我有几句心里话,虽有些冒犯,但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想趁着这个机会,就教于在场同道。”阿杜朝薛形深施一礼,“望薛掌门允可。”
薛形装出尴尬一笑,“阿杜先生但讲无妨。我年轻识浅,说的有什么不当之处,正好请先生指教。”
阿杜摇头道:“说什么都是空,有什么当不当的。”
这话实在太不客气,全没将薛形放在眼里。薛家修士们大都面露不满,有几个甚至出声冷笑,却被族长薛中行喝止。“远来是客,怎么没点待客的礼数!”
老头子心里暗喜。本该带头发难的大孙子薛之骏来晚了不说,放了一通炮后又没了下文。眼看薛形那个小兔崽子渐渐扳回局面,他却恍恍惚惚,神不守舍,让老头子恨得不知如何。
幸好这个家伙跳出来,朝薛形脸上啐唾沫。
好!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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