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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吃面（第1页）

方仁在家里从没做过家务，如果不是来这，他根本没拿过拖把。搬货这种只出力气的活他还可以干，拖地这种技术活，实在是干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认识的人在，当面被指出来，方仁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安寒虽然想不明白，但看见方仁似乎并不打算跟她说话，于是拿起拖把示范给他看。

冲洗、挤压，每一步要领安寒都示范清楚，就连身后的货车师傅都忍不住称赞：“你这人找的好啊。”

安寒示范完毕，把拖把放在地上，朝老板看过去。

她会做这些都是因为安寒从小就独立生活，有些事情她不做就没人会帮她，一开始她也会搞砸，做的时间长了，就什么都会了。

“行了，你们走吧，我们自己收拾就行。”王依本来也不想为难货车师傅，她知道，他们这种人，时间就是金钱，送的越快，送的越多，钱越多。都是打工人，谁又想为难谁，况且看那男生，让他拖地，回头自己还要收拾烂摊子，浪费时间更多。

货车师傅听后如释重负，说实在的，他早就想走了，送货这个活送的越快越好，在这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明白老板的好心，连忙向老板道谢，叫上方仁赶紧去接下批货。

方仁没有说话直接从安寒身旁走过，安寒看见他的背影似乎比前几天瘦了，也黑了，手臂上的袖子被撸起，露出半截皮肤，还能看到没痊愈的淤青。她快速跑到吧台，从包里拿出早上的热牛奶，追上男生放进他手中，没有说话，转身就跑回屋内。

“多好的小姑娘。”货车师傅看着安寒的背影忍不住和身旁的人夸赞道。这么小年纪就知道勤工俭学，活干的好，还善良，只是，怎么就只给了一瓶？

他打量着身旁的人，长得确实好看，也不怕小姑娘喜欢，年轻就是好，还能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生活！

副驾驶座上，方仁手中握着贴着粉色标签的牛奶，上面还有两个规规整整的字：早饭，和那天早上笔记本上的字如出一辙。

他闭上眼睛，想到那天中午在凉亭，她不顾死活的非要把他拉回教室，最后害的她自己也一起挨了顿批评。她这样横冲直撞，不问别人要不要，也不问别人想不想，最后还害的自己被连累，今天又把早饭的热牛奶给他......她知不知道，当一个善良的人，是会被欺负的。

货车师傅朝右看了眼，这孩子什么都好，干起活来比他都卖力，而且非常心细，有几次自己腰疼，他不动声色接过箱子扛在自己肩上，可就是不爱说话，总感觉他的心底藏着很多事。

本该是读书、享受生活的年纪，却在这干力气活，想想自己没文化、没手艺，只能干这种出力气的工作，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他不一样，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能选择这一生到底该怎么活。

送完所有的货收工已经晚上八点，这个时间家里的妻子和女儿早就吃完晚饭，为了不打扰女儿学习，他一般在外随便吃点解决。

今天满打满算送了五批货，结束的时间早但比平时挣得还多点，他带着方仁来到面馆，点了两份面。

露天的餐馆，晚上打着白灯，蚊子成群结队的围在两人身旁，方仁看着腿上正在吸血的三只大花蚊子，一巴掌下去三只全被他拍死在腿上，掌心里印出小片血迹，看来早已经吃饱喝足。

对面的人看到开玩笑的说：“它们知道你嫩，全叮着你，都没叮我的。”话刚说完，一只大花蚊子就叮上他的小腿肚。

“奶奶的。”他一个巴掌把那蚊子拍死，用手指弹到地上。

“面来了。”穿着围裙的陈奶奶端了碗有卤蛋的放在方仁面前，进屋又去端另一碗：“勇子，今天收工早啊。”

勇子是货车师傅的小名，大名叫陈勇。以往他收工都得到九点、十点，今天八点多就来吃面了，所以陈奶奶觉得他收的早。

“今天单子少，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也好。”他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撕开。

陈奶奶把面放在他面前，陈勇看向碗里：“我这碗没要卤蛋。”

陈奶奶走到洗碗盆旁坐下，拿起盆里的碗开始清洗：“老头子今天卤的多，这是剩的，不吃也坏了，算是替我这个老婆子解决麻烦了。”

陈勇夹起碗里的蛋，这哪里是剩的，根本就是特意留给他的。陈勇来吃面只要没点卤蛋，他们总有借口送自己一个，这些陈勇心里都知道，他知道陈姨是个好人。

陈勇不是清城人，他的老家在山里，那里不通车，去趟集市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转三辆车。那里的孩子没学上，那里的女娃长大了就跟村里的男娃结婚，然后再生一群孩子，一辈子困在这山里。

自从女儿芳芳出生，陈勇就下定决心走出大山，他不要自己的女儿也一辈子困在这大山里。

抱着一腔热血陈勇带着妻女什么没有准备，凭着一腔热血就来了清城。初来清城时，陈勇不识字、没技术，找不到工，挣不到钱。那时候陈姨的面摊也刚刚支起，但因为老爷子的手艺好，面摊的生意很火，他常常在面摊点碗两块钱的清水面，陈姨一点都没嫌弃，这一吃就吃了十二年。

陈勇拿起筷子嗞溜嗞溜大口吃起来。

“芳芳上初一了吧？多久没见过她了。”提起女儿，陈勇脸上多了几分慈爱，以前小时候芳芳经常跟陈勇来面摊吃面，陈姨两口子喜欢她：“初中学习多，她现在忙呢。”

陈勇接着说：“上学好啊，我和她妈没文化，帮不了什么，只盼着闺女上好学，找个舒服工作，别走我和她妈老路，卖苦力打工能挣几个钱啊，还是读书好啊。”这话是跟陈奶奶说的，眼睛却是看向对面低头吃面的人。

方仁听了没有反应，陈勇也没有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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