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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们终于在距离晋阳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这列火车。
已经接近黎明,秋雨初歇,几颗星星出现在泛白的天际,草叶上凝结着湿漉漉的雨珠,连空气都是湿冷的。
沈绣婉担心外面的潮气弄坏了那些经卷,就让巡捕们先回去找几辆汽车或者黄包车过来搬运。
傅金城坐在原地没动,吩咐沈绣婉道:“我的伤口需要立刻处理,第二节车厢预备了一只药箱,你现在去拿过来。”
沈绣婉按照他的指示抱来药箱,看着他利落地取出手术刀、镊子、纱布、止血药等物,又用打火机给手术刀消毒。
她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金……金城?”
“那颗子弹还在我的身体里,”傅金城把手术刀塞到沈绣婉的手里,眉梢眼角都是平静,“你替我取出来。”
沈绣婉呼吸一窒。
她握着手术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傅金城咬着烟低下头,拿剪刀剪开伤口旁边的裤子。
幸好他躲闪及时,这颗子弹几乎是险险擦过他的腿部动脉。
否则,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子弹现在所处的位置仍旧很不友好,他必须把子弹取出来,否则万一在运动中蹭破动脉,他仍旧得死。
他命令:“动手。”
沈绣婉脸颊惨白。
男人的大腿上全是血,她看一眼就要头晕眼花心惊胆战。
握着手术刀的手隐隐颤抖,她软声:“金城……”
“不要看我,看着伤口。”
沈绣婉被迫望向那处血肉模糊的枪伤,咬了咬牙,强忍着满心的害怕和惶恐,缓缓用手术刀割开那处皮肉。
明明四周很安静,可她却产生了一阵嗡嗡耳鸣,她在诡异的耳鸣声里,仿佛听见了刀刃割开血肉的声音。
那种绵软而又带有韧性的触感,驱使她恨不能立刻丢掉手术刀。
她绷紧了小脸。
许是因为握惯了绣花针,许是连劈蚕丝线那样精细的活儿都能做,她的手渐渐变得很稳,她割开了那处血肉,咬着牙,大气也不敢喘,用镊子小心而精准地夹出了那颗子弹。
之后的上药缝合,更是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她才猛地喘了一大口气。
她焦急地望向男人:“金城?!”
傅金城靠在车壁上,面如金纸薄汗淋漓。
他嘴里叼着的半截烟不知何时熄灭了,几乎快要被咬断。
他声音沙哑地鼓励道:“你的手很稳,伱做得很好。”
沈绣婉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生理性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
她一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她几乎要吓坏了!
傅金城取出打火机,因为脱力的缘故,颤抖着擦了几下才点着火。
他点燃嘴里的香烟,深深吸了两口,余光看见沈绣婉恐惧的浑身发抖,他默了默,忽然把香烟递给她。
一滴细碎的冷汗落在漆黑的眼睫上。
他扯了扯苍白的薄唇:“来两口?”
沈绣婉急于做些什么来缓解满心的后怕,于是下意识接过香烟。
她看了眼傅金城,学着他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烟,下一刻却被呛得剧烈咳嗽,整张小脸都呛得通红通红。
傅金城笑出了声。
“不好抽……”
沈绣婉又羞又窘,把那半根香烟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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