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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兴（第1页）

此时的大兴，业已入夜，不见白日间的繁华热闹，却更显安宁祥和。

但是巍峨的城墙还是昂然宣告着，这座雄城，是大周的都城，是九州的中心，是整个天下的太平根基。

大兴城外五里的观星台。

一个男子负手而立，气势如山如岳。他身前，躬身站着一行人，有和尚，亦有道士，还有着为数不少的黑袍人。

“大人，神武帝的事......”一个黑袍人开口。

“哼。”一声冷哼，所有人只觉这声音重于万钧，身子都不由一沉，开口的黑袍人更是直接跪了下来。

过了片刻，男子才发声：“记住，这世间只有一个皇帝，就是陛下。”他昂首，目光望向遥远星河，也只能有一个皇帝。

“是！”黑袍人战战兢兢，“大人，高欢的事，不禀告陛下吗。”

“陛下，目照乾坤。”

此后，男子不再言语，空气愈发凝滞。黑袍人头压得几近触地，不停有汗水滴在石板上，止不住的不止是汗，还有心跳，犹若身坠火狱。不知过了多久，才微觉那凝滞的空气已开始流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面前已空无一人，那位大人，已然离开。哪怕是如此，他仍觉得身负重压，回首一看，台上人人，俱是如此。大人的威势，愈发可怖了。

男子走后许久，环绕在台上的气压才缓缓散去。余下的人渐渐散开，走在台上的不同位置，各司其职。

道人中为首之人，走到台中站定。只见他手中拂尘挥舞不定，变换幻影，带出阵阵波纹。随着他的倾力施法，这郊野偌大一片范围内愈显阴暗。明明不曾有云层飘过，繁星也没有变化，却只觉得天狗食月般的黑暗在掠过这片土地，然后停驻不前。

其他的道人及和尚亦寻到各自位置站定。认真看这台上处处，皆有铭纹，石板上更是有繁杂难辨的线条交错而过，唯有诸人站定的地方，没有线条通过。

阵法！牵星！

观星台上气息流动，那些铭纹逐渐纠缠错乱，线条也仿佛活了过来，不住扭动，星光以可以看见的方式汇聚在台上每个人的身上，正中那位老道，更是若天人临尘。继而，星光敛入人体，观星台仿佛陷入了阴暗之中。

黑袍人都已下了观星台，四下散开，守着这片区域，不让一个人，乃至一只飞鸟走兽发现这里的异常。只是这天仿佛越压越低，哪怕以他们的修为，都觉得阴冷袭体。

“哪怕走出了圣道，也还是魔帝。这气息可真是阴寒啊。”一个黑袍人紧了紧衣服。

“是啊，也不知道大人为何对江湖如此优待。左右不过些许天资卓越的年轻人而已，这机缘这么大，可不好拿入手。”一位同伴也是一样，觉得这阴冷已快入骨。

“莫要聒噪！看护好周围。”一个明显是头领的黑袍人喝了一声。他修为更高，相较手下，并不觉得这寒冷难耐。

两个黑袍人不敢多言，朝着其他地方走去。只是这片郊野俱在阴影之下，倒也没甚区别。也不曾见得****鸟虫，安静如斯，也是恐怖。

随着时间过去，地气偏移。再一看台上诸人，已望不到身形。只有阴暗笼罩着这观星台，台下的黑袍人心内也是揣揣。突兀地一声大喝破影而出：“引华，牵星！”，是那为首的老道，虽然不见身影，却有力量随着这声音喷涌而出。

“轰”，台下只觉有无声的波动激荡四周，气息扰动。此时台上诸人又重现于星光之下，那片阴暗寒冷已然不见。只是再看那观星台，顶端已层层碎裂，风吹过，那些铭纹与石板已化飞灰，不再有半丝痕迹。

重现在星光下的道人与和尚，显得疲惫至极，为首那位老道，更是岁月被莫名剥夺，显得苍老许多，他手上的拂尘，已然碎裂。引动高欢的力量，哪怕只是四散的残缺的一小部分，亦要付出绝大代价。

“真人，可是功成？”黑袍人首领走近残台，带着恭敬。一位阵法宗师，值得他躬身。

“七日后星光浸满，石窟自会开启。”老道声音无喜无悲，只是望着那拂尘，眼中飘过一丝迷茫，是对，是错。

此时众人上方的天宇中，一颗星辰明灭交替，余光下沉，仿若直坠九幽，那地点正在雍州。

雍州！鼓山！

与此同时，雍州附近的大小宗门都感觉到了震颤，灵气越盛，感应越明显。有些小山门的阵法甚至动摇了起来，好在片刻之后，一切如常，但谁也不会认为什么都没发生过。这里是雍州，天子脚下，钦天监、楼观道俱在此处。别说地牛翻身，哪怕是地气微涌都会有人司职通告，甚至直接镇压。不知真情的人俱是惊疑不定，发生了什么！二十年未有之事，使得人心惶惶。

而此时的大兴城内，但凡一流以上，都察觉到了那波动。天下究竟哪位高人最接近天，答案或许很难讲明；但若问哪里高手最多，毋庸置疑是大兴。星光坠落之时，不知道有多少人从睡眠中睁开眼睛，有多少人从修行中被惊动。但凡有些消息的，都知道，有些事，拉开帷幕了。只是他们所知晓的，或许只是最初的一部分。

苏府。

一个书生正在书写着什么。星光下坠之时，他的笔锋忽地一颤，让人担忧又坏了一行字。却见笔锋虽颤，落笔不停，待得一页书毕，他才呼出一口气：“差点又要誊写一遍了，好在无事，并不影响什么。”他的字中规中矩，都给人一种宁静，秩序，安定的气息。哪怕是如此，亦不能久视，心神弱些的怕会直接沉浸在其中而不得出。少顷，书生合上了书页，只见封页上写着两个字：六诏！

当夜，某座草庐顶上，一个男子嘴上叼着一根杂草，百无聊赖地望着星宇。

“萨保，莫让叔父失望啊。”

天河星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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