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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又打发走一拨前来送行的,就见金久火急火燎找上门来了。这厮近一直忙着紧盯张泽的行踪,就是为了在赵然面前露脸,以顺利挤进受牒道士的行列之中。赵然从扫圊火居发迹,入菜房、受牒,再升为静主,时间之断、际遇之奇,让金久目瞪口呆。尤其是前一阵子力挽狂澜,在三清殿中将西真武宫方丈顶得灰头土脸的事迹传扬开以后,是令金久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在金久的眼里,赵然已经不能用高大上来形容,那简直是不能仰视的存在,所以他对于赵然愈发敬畏,对自己能顺利受牒也愈发坚信不疑――只要赵然乐意!可如今忽然听赵然要离开极院,他立马就急了,虽知究竟,但人一走茶就凉,赵然要是不在极院了,那他还怎么受牒啊?
一见赵然,这厮就扑过来了,也不顾什么尊卑礼节,拽着赵然的大袖子就咧着嘴哭开了:“赵静主,赵道长,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赵然没好气地甩脱他,喝道:“有话好好,男儿汉顶天立地,哭来闹去算怎么回事!”
吃了赵然喝斥,金久收了哭腔,但脸上却一直垮着,如丧老母。
赵然摇摇头,他理解金久的苦衷,这厮是生怕自己走后没人给他出头,当不了受牒的正经道士,到时候赔不出那几千两银子,因此也不好再斥责他,便安慰道:“你放心就是,我过的话自然算数,你的事我已经和宋监院过了,他会考虑的。”赵然话里打了个埋伏,他不知道自己向院中高层坦诚交底后,宋致元还会不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他估计多半悬了,但总之自己确实向宋致元提过金久受牒的事,也不算反悔失信,至于后金久能不能当上正经道士,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但和极院中大多数人一样,金久并不知道赵然离开极院的真正原因,此刻得了赵然的这番话,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当即转悲为喜,脸色变得比六月天还。
“多谢赵静主!哎呀呀,真是给静主添麻烦了,的委实过意不去啊……”
赵然打断金久,问:“还有事没?我这儿收拾行装准备走呢,就不多留你了。”
金久还在兴头上,也没去细想赵然话里逐客的意思,反而竭力在赵然面前表功,忙道:“静主,我又打探到了,那个张泽昨夜带了几个张府的伴当,去谷阳县找胡氏的麻烦。不过胡氏昨夜似乎不在家中,也不知去哪里唱曲未归,那厮扑了个空……我的人一直盯着张泽的行踪,您看需不需要出?嗯,简单,张泽若是想来硬的,乾坤朗朗,胡氏虽身在贱籍,却也不是可以随便欺侮的不是?”
赵然马上要去白马山,也心再跟董执事和张泽斗这口气,而且他这两天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他觉得这事儿对自己威胁不大。如今金久既然要出面维护,那当然好,只是叮嘱金久,切莫把自己牵扯进去,总之自己是不认账的。
等把诸色人等都打发走了,已经到傍晚时分,赵然想了想,起身向后山行去。观云台那里毕竟承载了他不少愉的回忆,还有那个邋邋遢遢的张老道所建的茅屋,他也想再去转转。
此际正是盛夏,但观云台上山风轻拂,只感凉爽舒适,不觉炎热。赵然伫立崖岸之畔,看满天红霞、观群山苍翠,不禁心旷神怡,自己被迫远赴川西的那股子郁郁顷刻间消散了去,忽然间也不觉得是件坏事了,反倒略略有些期待――也不知这个世界的战争场面是否宏大?是否可观?嗯,若是加入了修道者的法术神功,能不能享受到视觉盛宴?――他的心理自愈能力很强,当是去看电影了。
观云台边停留片刻,他又迈步沿山道而上,准备去清潭处看看。一爬过那块巨石,赵然顿时愣了,这里居然冒出三条身影来。
赵然记忆力很好,虽然只是两年前见过一面,但立马认了出来。其中一个精瘦的老头的正是两年前山门外喊冤的胡氏,茅屋边坐着的那个肌肤稍黑,却透着一股水灵、又掺杂着几分媚态的年轻女子,不就是胡氏之女么?还有一个白脸少年正趴在潭边以抓鱼,似乎玩得不亦乐乎,赵然估摸着可能就是那个被张泽和金久打伤过的胡氏之子了。
赵然不禁一怔,刚刚还和金久议论胡氏的事情呢,当事人转眼就出现在了眼前,还真是曹操曹操就到啊。
胡老头一见赵然,立马满脸堆笑,佝偻着身子招呼自家女儿和儿子:“春娘,八郎,些过来拜见赵道长!”这话本来是没毛病的,但他言行举止不出的猥琐,还透着几分油滑,令人观之不喜。
胡氏之女倒是很养眼,怀抱琵琶盈盈起身,向赵然款款道福,口称“春娘见过赵道长”。她那婀娜的身段往前一摆,娇滴滴的嗓音往外一吐,顿时激得赵然好一阵心猿意马。
只那个在潭边玩水的少年却有些不情不愿,被胡老头过去一把拽着耳朵根子扯到赵然面前,喝令他向赵然见礼。赵然见这少年脸色煞白,身子骨似乎弱不禁风,才几步路就咳嗽了不止两三回,暗道莫非是上回被张泽和金久打伤了落下的病根?
胡氏父女三人见了礼,赵然这才问道:“胡老儿,你认得贫道?”
胡老头忙不迭赔笑道:“前年便在山门外见过道长的,老儿在山上喊冤旬月,只有道长顾惜和垂怜,过来看过老儿在木板上的申状,老儿都记得呢!后来又是道长为老儿指点营生之道,我这一家三口生计才有了起色,老儿一直铭感五内,想要当面叩谢恩主,只是道门内外如天之隔,老儿始终寻不到会……”
赵然一听就觉不好,那事儿金掌柜不是办得干净利索么,怎么就被这胡老头知晓的?他心底里暗自埋怨金掌柜做事不周,嘴上连忙否认:“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
胡老头笑嘻嘻道:“道长做了好事不留名,施恩不图报,老儿晓得的!道长放心,这事儿老儿绝不出去就是。”
赵然脸色难看,一个劲摇头否认。胡老儿嘿嘿点头,表示“嗯”、“啊”,“知道了,这事儿和赵道长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胡春娘也在一旁掩嘴偷笑,看这样子,论赵然什么他们都认定了是赵然的脚,赵然只得颓然作罢。
胡八郎静不住的性子,耐不得这边厮磨嘴皮子,转身又要去清潭边玩耍,只是被胡老儿拽着胳膊不放,继而又偷空够着去扯茅屋上的破茅草。所幸被胡春娘拦住,伸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才没将茅屋损坏。胡八郎却被自家姐姐掐得大哭起来。
赵然看着直皱眉,向胡老儿道:“管好你家……唔,八郎是吧?莫要损坏了这里一草一木,此处是我一前辈好友所建,他如今暂时离去,不知什么时候就回转来,他托我照料此处,若有毁坏,我须不好交待!”
胡老儿连忙赔礼,胡春娘拽着胡八郎又福了一福,婀娜的样子令赵然心头一荡。
赵然知道胡春娘唱曲之外还兼带卖身,他若是想的话,掏点银子就可以颠鸾倒凤一番,但他毕竟是穿越而来,穿越那个时代虽风气开放,但宿娼违法,他一个国家干部从没干过这种勾当,是以脸皮子极薄,反而没有这个时代的古人逛窑子那般轻松自如,开不了口,不出“陪爷侍寝”的话来。
收慑心神,赵然忽地想起来,这里是极院的后山,这爷仨跑这儿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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