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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了,兴安伯既愿意,您便许他就是,可是还有何顾虑的?”
赵韫在殿内伺候笔墨,见陈云满面愁容,便多嘴问了。
陈云心里头混乱,问了也说不上来,“朕觉得别扭,他好端端的兴安伯怎就看上了北都侯那个质子,况且这是说许就许的?南晋那头朕要如何去交代?送来婚没成却中了毒,好不容易救回条命,还了个公道,这又突然改了婚书,还是将郡主换成了一个男人,事传到南晋,就算他们的皇帝不追究,他们镇守边境的国公呢?”
“这件事岂是动动笔头那么好办的。”
这里边的难处赵韫多多少少掂量得清,听皇帝这么吐了苦水,也晓得顾虑在哪了。他顿了顿,像思到了个折中的办法,“万岁爷不如先许下,拿到银子堵了那些官员的嘴再谈,免得他们吵得您头疼病犯了,保重龙体方是。至于兴安伯,就待城攻破后,看情势再做个交代。”
陈云近来脑袋确实泛疼,“他那性子,不好交代。”
赵韫便道:“但他到底不过是个低贱的商贾,能被称一声李爵爷那也是因万岁爷赏的,离了您,便什么都不是了。”
陈云本就主张继续南攻,赵韫几句话尽管听着不算靠谱也动摇了。他现下真真是烦了那些七嘴八舌的文官,就掐着国库不松口,若能解决军饷的问题便就能叫他们闭嘴。
正当要答应下来,殿外的聿春忽然传,“万岁爷,南边来信了。”
五月仲夏吹来南边的风,也送来一个不尽人意的消息。菜农把账递给府上管事的林兔,随林兔到账房将先前的菜钱一并结算,接着莲净过来取走这次的账目送到主院的书房交由主子过目。
还是那本大街上随意一家书肆便能买到的书,对照页数和纵列的排序一一翻找到对应的字并凑,和成了南方真正要传递过来的消息:武朝派使臣前来,宁青泽应在其中,将在近期抵达。
温离眼风掠过一行字便皱起眉头,“姓宁的来,我就不能露面,他认得我会露馅的。”
梅鹤卿取出抽屉的火折子把纸张烧掉,“若非针对你,是能躲开的,寻个由头称病在家或者以收账为由到城外去。”
“那你呢?”温离不放心地偏眸看他。
“我一个局外人,不会为难我。”
“我不走,就拿个什么疟疾搪塞了,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找上门。”
梅鹤卿指腹一松,灰烬便缓缓飘落,“那须得提前几日做准备,莫要病得突然,惹人怀疑。”
温离心中隐隐不安,一只手撑着桌沿,俯视坐在椅子上的梅二,“总感觉没那般简单,为何有种冲自个来的错觉。”
“钱放何处了?”梅鹤卿覆手贴着手背,聊以安抚。
“自然是送往朔州了,就未想过在玄都久待,也非真想把家底子都撂这。”温离伸来另只手,双双握着微凉的手,“早晚得带你离开。”
书房门落着竹帘,白夜步来门前禀:“主子,有个叫程贺的人来找您。”
他抿着唇,蹙了蹙眉,显然想不起这程贺是谁了。
“邀你赴小凤仙的那个程老板。”梅鹤卿一旁提醒。
短促的四目相视,他方记起这个人,替陆赟搭台子摆场的那个狗腿,抬声问外头候着等回复的白夜,“他来做什么?没有半分交集。”
“未说明,只讲有事非要见您一面。”
白夜话毕,温离便嘀咕了句,“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难猜,生意人生意事。”梅鹤卿说,“眼下四处打仗,生意不好做就罢了,朝廷去年年中还调高了过路税,可能是来找你借钱的。”
“玄都商场上管事的不是姓陆的么?找他去啊,找我一个外地人算什么事?也不是就他一人生意难做。”但凡和陆赟有点关系的人或者事,温离就没什么好脸色,半闲居那次后的确想弄这人来着,奈何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还挨眼前人好声劝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上要收敛些,别叫陈云利用了。
鹤卿是这么跟他讲的道理,他也懂,看在被惦记的宝贝好好地待在身边才没再动这脑筋。
“何况陆赟掌着宫里的采买,即便有些生意是替朝廷赚的钱,那也从宫里赚回来了,就算差钱也没我差得多吧。”
为何陈云盼着他向姓陆的下手,最大的原因就在此。
陆家本是北边边境过来的商人,巧合下救了当时遇难的洛老太妃方得了泼天的富贵,娶上的公主。而后在玄都商场仰仗着驸马爷的身份混得如鱼得水,更是靠着洛家的背景同负责宫里采买的内宦搭建了联系,拿下这个油水差事。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朝堂中左相府与宦官对立激烈,这捞油水的美差,赵韫当然想着换成自己人。更别提陆家还接了替朝廷销货的差,盐铁一类向来暴利,进进出出皆是国库的钱,陈云不信那么久以来陆家没贪一分一文,故此也是着急着想将人换掉。然,这差不是随随便便的商贾就能接的,须得路子广且深受陈云信任,可城中都以陆家马首是瞻,根本挑不到个合适的人选,直到李鵺进都。
温离话中指的便是货物的过路税,关卡税之类的开支已经全从替朝廷销货里补回来了,并只多不少。程贺跟着陆赟干的,又能缺钱缺到哪去?哪像他,从来都是给官爷钱的那个,没讨回来一点,那借出去的一百万两亦是没指望再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阿离离自然不喜欢被人当剑使。
◇无关风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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