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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律脸上是一贯的淡漠,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玩笑,让人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席觅微却心中一紧,脱口问道:“我们也不算认识,施老板说的是哪个席小姐?”
“席小姐觉得呢?”施律沉沉看着她,幽深的凤眸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好像在说她明知故问。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细嫩的皮肉,扎得掌心发疼,席觅微这才寻回一丝冷静,可声音却因为气愤和不甘变得有些颤抖:“施老板若想结婚,找什么样人家都可以,实在没必要拿我来开玩笑。”
稍微查一查,席家那些事就瞒不住,而她在席家孤立无援的处境更是明眼人一看就懂。
这半年来她好几次被相亲还“放人鸽子”,圈子里关于她的传闻也不少,有同情她被亲爹当棋子的,有讽刺她眼高手低、目中无人的,有吃瓜看戏的,也有等着看她这么“作”,将来的老公和婆家收拾她的。
但至少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拿她联姻的事来开玩笑,说你别挑,跟我结婚得了。
可面对施律,生气他贸然提及自己婚事的同时,席觅微却希望他是在开玩笑,让他讽刺嘲笑一顿也总比真的要跟他对抗来得好。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她从未想过真的跟施律扯上什么关系,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她就真没有选择余地了。
他虽不说能在京港商界一手遮天,叫小小一个她彻底屈服却易如反掌。
昨晚还觉得不用怕施律,这一刻席觅微却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只要有在乎的东西,一旦被盯上,就不能不怕。
“不是玩笑,”施律仰头喝尽杯中茶水,看向席觅微的眼里暗潮汹涌,语气依然轻描淡写,“我对你算一见钟情。”
初见时席觅微不过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他自己当时也不到八岁,哪懂什么一见钟情?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放不下,可她却显然将他忘了个干净,两人也算是重新认识,眼下这么说是最合理的理由。
只是她显然对他有所戒备,甚至因为他的背景和身份连带着对他这个人都有些排斥,要是这话说得太认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避富家子弟如蛇蝎的小姑娘会被吓到,而后将他推得更远。
“施老板还说不是玩笑,”花瓣一般的朱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席觅微轻声反问,“有谁会在墓地里对人一见钟情?”
她比施律小了四岁,从小到大若说交集,她在他小学和初中毕业时作为低年级的观众在台下远远听过他演讲不知道算不算。
更别提后来施律出国,几乎就没出现过,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对话便是那天在外公墓碑前。
周围都是坟墓,而她刚和家里吵过架,忘了穿外套还冻得直打哆嗦,且非常失态地在一个陌生人跟前哭了鼻子,既不漂亮也不优雅。
若是这样也能一见钟情,施六少的癖好也太别致了些。
谭涟今天也跟着施律一块来了,不过他没在二楼包间,而是歪在楼下的沙发上玩游戏,此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有力的女声:“firstblood!”
席觅微的反应施律早已猜到,明知不可能凭一句话就让她点头,可里头依然掺杂了真心,不奢望她放在心上,但也要她亲耳听过他的表白。
往后想起,他们的婚姻也不算开始于一场交易。
“席小姐就算不信我,也该对自己的样貌有自信。”他耷下眼皮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茶杯,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情绪。
“施总纵横商场这么久,什么美人没见过,也不见您为谁倾过心,”席觅微并不上当,心中虽然有些怕,却挺着腰杆虚张声势地把话说了下去,“可见皮囊于您而言什么都不算。若说逢场作戏我信,一见钟情么,施总怕是早就不玩了。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您实在没必要拿这种话来安慰我这颗小小的棋子,不如说说真实原因吧。”
她不过一个小门小户、不受重视、手里没握着半点产业的半孤女,还不至于因为顶着一张好看点的脸就值得施六少爷花这么多心思和时间。
若真是看上了这张脸,他只需要跟大伯说一句,席家自然会将她绑到他跟前;席家加上施家,她毫无反抗能力。
她本是来替外公下棋的,却早就成了施律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棋子也有心,也有权力抗争,如果能有回旋余地最好,要是没有,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能说不能说的话都说完了,席觅微鼓足的那点勇气也跑光了,不敢再和施律对视,趁低头喝茶的当儿错开视线交汇,侧头欣赏隔窗外的街景。
称呼又换了,“施总”“您”,施律听着席觅微将他推得越发遥远的称呼,眼神伪装得温和平静,心里却像被人撕开一个小口,温热的血液从中涌出,又被她语气中的冰冷、讽刺和不屑霎时冻住。
不过相比自己,施律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一抹柔弱的月白倩影。
她明知道在他提出要跟她结婚时便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却依然倔强地试图“拆穿”他的谎言和面具,哪怕已经因为委屈、愤怒、或许还有些许害怕而使得她眼窝泛红、声音发颤,也依然端庄地坐在他面前,用看似尖锐的话语武装自己,强迫自己面对自己无法抗衡的“敌人”。
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兽,虽然连和狩猎者对视都不敢,却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席家的人这些年做得好啊,生生将当年那个开心就笑、烦恼就皱着小脸要立刻解决、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的大胆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这般隐忍无助的模样。
施律闭了闭眼,敛下其中翻腾的怒意,锋利的嘴角微微勾起:“施家替我准备了几个未婚妻人选,要我挑一个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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