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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杰也不知怎么回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县学去报道,但他若想在科举上更进一步,县学是他必然要经历的地方,除非他能和袁承一样,直接进入江南书院或者府城的其他学院,又或者就干脆窝在庆安镇上,自己苦读考举人。
可他院试的成绩在倒数第三,连去江南书院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其他学院的要求虽没有江南书院那么严格,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收学生的,且花费巨大。
郑大福显然也明白这些,皱着眉头神情凝重,“我已经托人去叫你大哥和文杰回来了。”
屠六娘的这个行为真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有茫然不解。
断骨重新接上,其他的伤口也都该上药的上药,该包扎的包扎,栓子起先还清醒,到后来在牛车上的时候就开始发起了烧,到家里都烧得迷迷糊糊,陷入到了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郑大夫年纪大了熬不住夜,云萝就接手看顾了他一整个晚上,一起陪着的还有刘氏和怎么劝也不愿意去休息的陈阿婆。
到天边的启明星升起的时候,烧得迷迷糊糊不安生了一个晚上的栓子终于安稳的睡了过去,悬心了一个晚上的陈阿婆也不由得松一口气。
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李继祖的爹和李宝根带着一身的露水急匆匆回到了村里,郑丰年带着李氏和郑文杰也回来了,却并没有看见屠六娘的身影。
郑大福带着儿孙过来了,顺道还请了郑二福一块儿过来帮着说合调解几句,而这边,李宝根还有里正都在屋里坐着等他们上门。
“儿媳妇有孕在身,受不得颠簸……”李氏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一进来就拉着陈阿婆想要为不曾出现的罪魁祸首解释两句。
陈阿婆是个温和的老太太,却并不是个软弱的性子,不然也不能在没了丈夫之后一手拉扯大两个儿子,虽然大儿子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音讯了。
她不等李氏说出更多的借口,“文杰媳妇既然这么娇弱,咋就没在家里安心养胎,还跑了出来指使人把我家栓子打成这样?我倒是想问问,她与我家栓子有啥仇啥怨,让她不顾怀着身子都要出来出这一口气?好歹,我家栓子也是有着功名在身的,可容不得被人这样欺辱。”
李氏抿了下嘴,心里也是恼得很,但儿媳妇出身尊贵根本就不是她能弹压得住的,而对于陈阿婆这样咄咄逼人的姿态,她也有些不悦。
便干笑了一声,说道:“我那儿媳妇性子直,有啥事啥气都在心里憋不住。栓子他不是和屠家长房的小公子交好,还时常往他家走动吗?同一个府里的难免有碰面的时候,大概是那时有些龃龉,小孩子又不懂事,觉得受了委屈就想找回来,也不想想后果啥的。”
陈阿婆不禁被气得呼吸一促,一把甩开李氏的手怒道:“我家还没找你儿媳妇算账呢,你倒是先把脏帽子扣到了我家栓子头上来,莫要以为你家出了两个秀才又娶了大户小姐就能这样糟蹋栓子!”
“大娘这说的是啥话?咋就给栓子扣脏帽子,糟蹋他了?”
陈阿婆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那话里话外的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我家栓子最是和善的性子,往常去屠家也只是与屠家的三公子走动,更不会往女眷所在的后院里去,便是偶尔与屠家小姐碰面也必不会孤身一人,你倒是说说,他跟你家的儿媳妇能有啥龃龉,让她受了啥委屈?”
李氏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撇嘴往栓子躺着的屋里瞥了一眼,说:“这个您就得去问栓子了,他往常去屠家走动时究竟有没有不规矩,做出过啥不讲究的事,他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这话不说李家人了,就连郑大福和郑二福听了都不由得皱起眉头,正要喝止,就忽然听见那屋里传出喜鹊的惊呼声:“哥,你现在还不能乱动,快躺下,躺下!”
其间还夹杂着栓子的咳嗽和沉闷的喘息声,把屋外的陈阿婆和李宝根都吓了一跳,暂且顾不得郑家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去。
李宝根的速度最快,跑到床边就将已经半抬起了身子的栓子给一把按了回去,怒斥道:“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啥事不能好生说道解决,要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栓子被按着肩膀压了回去,急促的喘了好几口气,脸涨得通红,侧头看了眼站在门边的李氏,跟他爹说道:“爹,我没有,我从来都只在外院和嘉荣的书……书房里走动,我……我……”
李宝根心疼得很,面上却沉着脸斥责道:“你是啥样的人爹还能不晓得?莫要被人随口说道几句就心浮气躁的,你现在也是有功名的人了,照理来说都该撑起门庭当家做主了,咋还这样沉不住气?人家说啥就是啥吗?县太爷判案还讲究个证据呢!大不了就状告到县衙里去,让县太爷替我们审审你究竟对屠家六娘子做了啥下作事让她一个女人家,一个小媳妇竟敢指使着家里下人当街殴打一个秀才公!”
这话看似在责骂栓子,更多的却是说给身后的郑家人听的。
果然,从郑大福到郑丰年再到郑文杰和李氏,听了这话之后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若是当真状告到官府,这事的最后结果不管好坏都势必会影响郑家的名声,还有有了功名的郑丰年和郑文杰的前途,更重要的事,屠六娘的名声就要彻底坏了,媳妇坏了名声,作为相公的郑文杰能有好?身为娘家的屠家又能得啥好?
其实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李氏和郑丰年都商量过了,心里并没有多紧张。
虽然屠六娘把栓子打伤了,且不管究竟为何,但她毕竟是屠家的姑娘,而栓子受过屠家的恩惠,又跟屠家长房的小公子屠嘉荣是好友,他难道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忘恩负义的撕把上屠家?今年可是书院重选商户名额的重要时候,事情闹大了,屠家若坏了名声,他家的子弟想要继续科举可就难了!
可现在听到李宝根的这番话,他们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心里也不禁多了些慌乱。
李宝根虽也是个乡下汉子,但他常年奔波在外,去一些富裕人家,甚至是大户人家里做活,区区一个木匠,但见识却不少,说出的话也就格外的义正言辞有底气。
别看他平时温和良善,可眼下儿子被人打成了这样,李氏还敢说出那种话来,如何能不生气?真当他这么多年在外奔波讨生活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
里正也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栓子说道:“你就安安分分的在屋里躺着,莫要胡乱置气让你奶奶和爹担心,剩下的事就别管了,好歹我们几个老的都还没死呢,总会给你做主的。”
这句话又让郑大福心里晃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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