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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站是曲沃。这里各国民众混杂,各种势力交错,情况最为复杂。由于山外就是韩国的主要战略区汾水平原,防御压力十分沉重。但这里也有优势:在别的地方,招贤榜几乎没什么反应,在这里,从张禄离开开始算,只不过一个来月,就有上百人前来应聘,附近的居民也有往这边移动的迹象。弄得曲沃令不胜其扰。
张禄和皮绾的到来算是为曲沃令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曲沃令缺乏人手,张禄和皮绾就用自己带来的人协助曲沃令来安排经济事务,让曲沃令继续负责他擅长的城防工作。张禄和皮绾进行分工,张禄负责处理移民事宜,皮绾负责处理农技人才问题。
张禄让手下人登记移民擅长的技能,以及家族人口等一般信息。凡擅长农业生产的,一般就近安置在绛山南簏那一片小盆地中;而擅长手工业的,通常安置到安邑,让安邑令为他们安排住处和工场。
张禄按照招贤榜的明示,给归顺的移民各赐一爵。但按照秦法严格地组织起来。分配了聚居地和耕地,忙了不少日子。这些移民所居之处都不远,不存在如秦人那样水土不服的情况。
从安邑到曲沃的途中,张禄就看中了绛山南簏这一小片盆地。盆地夹在绛山和太行山之间,涑水从盆地中流过。北面一道山谷,弯延曲折,山上是晋国国君的墓地。绛山不太高,但也不低,足以构成防御屏障。南面涑水流出盆地的地方,也收窄为一条山谷。如果以盆地为依托,只要守住一个山口和一道谷口,安邑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万一这里失守,也有足够的预警在涑水出谷口处构筑第二道防线!曲沃虽然坚固,但它位于晋国的国防前线,守卫的是唐、翼之地的晋国故地,和秦国现在要守卫安邑的战略目标,并不吻合。
当协助曲沃安顿制定好移民安置策略后,张禄和皮绾一起返回安邑。那些被安置在安邑的手工业者数十户,拖家带口,随着张禄返回。张禄有意如游山玩水般,领着皮绾祭拜了晋国历代国君的陵墓,转过山口。张禄道:“若于此设县,虽十万之众不能过也。”
皮绾道:“今九县民犹不足,若另设一县,岂有民哉!”
张禄指着山丘后面的盆地道:“若募民耕于此,可得万户。”
皮绾眼前一亮,的确,这里十分荒凉,但具备耕种的潜力。尤其令他振奋的是,曲沃面临的巨大的防御压力,如果将防线退到此处,压力将明显将减轻。不过他有些黯然地道:“兵家虽曰若此,然曲沃,名城也,焉得弃之。”
张禄道:“若于谷中新建一城,其可乎?”
皮绾闻言,顿时高兴了,道:“别设一城,以卫安邑,必无碍也!”
张禄道:“愿尉细寻其踪,妥筹筑城之所。”
第二天,全体露营于涑水出山口处。皮绾指着那个喇叭形的谷口,道:“吾得矣!于此筑城,背山而面水,虽数万人,足以当之。”
张禄道:“今曲沃兵才五百,城不可广,惟坚耳。广则守不备,反为敌乘。若民渐庶,乃稍稍广之。”
皮绾道:“守之言是也。”当即在涑水河边,以步丈量,规划起城池的建设来。
从谷口出来,就是安邑。安邑令早已得到张禄的通知,要他在城周围划出一块地作为司工之所。
安邑内城外郭,一条小河从城东穿过。由于是都城级别的大城,宗庙区、工场区、居住区、商业区、兵营、校场,都有规划。虽然魏在百年前将都城迁往大梁,但安邑也是魏国重要的战略区,长期保持着都城的规模,直到十八年前被割让给秦国,全体魏人集体离开。
秦人入驻后,人口严重不足,把官府设在内城中,外郭只得任其荒废。河流两岸都是迁来的秦人,把原来的聚邑开发成田亩。郭城的其他地方几乎成为荒地。
安邑令就在郭城的一角划出一片区域,供这几十户人家入住和做工。这里房基犹在,四壁尚存,略加修葺就可以住人,倒也省了不少人工。这几十户人家从尚存的房舍中,挑选出比较完善的,各自入住,卸下各种工具和日常用品。
安邑是这片区域重点保证的地方,人口还算多,约有数千户。虽然比起安邑繁盛时期差得很远,但比安邑其他各县要强不少。府库谈不上充实,勉强支应几十户工人的饮食也还可以。张禄让安邑令从秦人中找出一个懂做工的,安邑令反复寻找,皆不可得。最后张禄只得从工匠中招聘了一名通秦国文书的,作为自己的工曹。
经过几个月的连续奔波,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小奴发现自己的月经停了,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怀孕。悄悄告诉了郑安平,郑安平安慰道:“定是有身,现安居,应无碍也。”
盖聂的身材迅速长高,声音也变粗了。每天挂着的铁剑已经快变成短剑了。只有他生龙活虎,一定没有疲劳的样子。虽然每天只是吃炒粟,依然练剑不辍。
陈四依然每天把途经的山水画成地势图册。他原来所绘的图册,由穰侯取走,交内府高手重绘数十套,还将其中的内容合绘于一匹完整的白帛上。现在如果回去,估计穰侯又要忙活一阵子。
新来的四个属吏,除猗吏是武士外,只有蒲吏是文书,还有两个,一个是工人,一个是商人,甚至都不是秦人。
安邑的驿站成为张禄的临时办公处所。安邑令要把自己的官府让出来,张禄不允,坚持住在驿站中,便于向各县传达教令。按理,河东尉应该组织河东的戍卫军,但考虑到安邑的粮食困难,皮绾放弃了从各县征集军士的想法。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到今年收获了再说。
张禄让文书起草了一份给秦王的报告,告知自己这几个月的工作。报告写得很长,用了十几片竹简。封好后送回咸阳。
十天后,相府的教令传来:“河东守卿禄,所行皆办。着设府于蒲坂,近于咸阳,以备咨询。”
本以为可以安定下来的郑安平和小奴,发现又要上路了。郑安平告诉张禄,小奴可能怀孕,张禄告诉他,这个教令虽说是相府发下的,但可能是秦王的意思,不能耽搁;如果实在走不了路,就只能把小奴一个人留下——这肯定是不可行的。没有办法,只能一起上路。张禄要给小奴佣乘辎车,小奴说在车上震着可能更不好,还不如走着。途中,张禄让郑安平、盖聂乃至五旺都去照顾小奴,不用管自己。一行人又匆匆赶回蒲坂。
众人一路上并不着急,边走边观察粮食生产情况。看到黍稷都长势良好,山坡上已经牧上牛羊,心里稍稍放心。沿途找各县乡里的升官叮嘱了粮食生产的事,要他们务必不能放松。到解县时,让盐商们收购铁农具和幼畜,先运到安邑交割。
但等他们到达蒲坂时,才知道秦相的使者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好几天了。
魏冉派人找张禄,是告诉他,上郡今年出现严重旱灾,除了靠河的几亩地外,其他农户几乎绝产!为了救灾,魏冉让张禄紧急开始修路工程,征发上郡的壮丁到河东就食。
张禄脸色发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河东的粮食还不足呢,又要支应上郡!他问使者道:“上郡当征几何?”
使者道:“上郡之众也,五万户。若皆征,恐河东难支也。必也一万!”
张禄道:“愿与尉丞议之。”
就在蒲坂破旧的馆驿中,张禄、皮绾、郑安平,以及陈四、芒未等人开始核算。河东九县,有四县是故秦县:汾阴、皮氏在西河东岸,魏和吴则在河曲北岸,正好在河东两翼。离上郡最近的就是皮氏,几乎过河就到。张禄首先问皮绾道:“皮氏之粮,可支几日?”
皮绾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皮氏,边邑也。但以积粮为务。今不用兵者数年,仓廪尽满。十万之众,可支三月。”
张禄道:“若此则大计可定矣。安邑地广而民稀,诸事皆废。若得其民,其势可兴。今有上郡之民入境,正聚民而兴之时也。若尉能支三数月,事可成也。非独皮氏,汾阴、魏、吴,皆故魏地,而秦早得之,聚民积粮,亦当此数。安邑得尉之教,粟之外,植以黍稷,亦可少补其缺。其有缺者,就与盐商籴之!”皮绾也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可行。众人又仔细商议了整个过程的细节,决定放弃从蒲坂溯涑水而上的计划,从汾阴、皮氏开始修路,先通往安邑;再从安邑往回修。
计议已定,张禄告诉使者说,十天以后,可以接一万人,从夏阳滁州渡河至汾阴,开始修路。使者很满意地回去了。
要上工地了,小奴没办法跟着,只能让他留在蒲坂,委托给蒲令安顿;蒲令自然不敢怠慢,给小奴腾出一座小院,派人侍候。其他人都沿河向北,赶往汾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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