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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邢磊转回头说，“放心吧，刚才我检查了一下，他没受重伤。”

邢磊检查的时候也很意外，人是肉做的，可不是什么钢筋铁板，再健康的人也禁不住那样猛烈的一顿毒打，他之所以没受重伤的原因只能是在挨打的时候不断地躲避，想必他动作应该很敏捷，反应快，会点拳脚，只不过是那帮混混人数实在太多，才落了下风。

但关玥还是说：“开快点吧。”

关玥的手机从刚才开始一直震个不停，全是她父亲关致远打来的。

今天本来是和关致远、方嘉豪约定共进晚餐的日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关玥必须穿上时装周最新款的套装，再去美容院待上两小时，只为了赴一场无聊的狗屁约会，坐在最顶级的餐厅顶楼，听关致远雄心勃勃地讲述他的商业蓝图，顺带商讨她和方嘉豪的结婚计划。

和方嘉豪结婚这件事情关致远已经在明面上提出过多次，都被关有平压下去了。然而关致远还不死心，三番两头暗示关玥，甚至让人在董事会内部散播小道消息。

关玥并没有那么反感方嘉豪，方嘉豪只是关致远的一枚棋子而已，能用的时候就将其能力榨干，不能用的时候就随手丢掉。她可怜这些棋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男人。

他有多大？长相看起来成熟但并不稳重，可能是嚣张的个性，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因为车里开了充足的暖气，上车时关玥就把原本罩在他身上那件滴着水的脏外套脱下来，现在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蓝色的短袖。

那短袖一看就是上了年纪了，还是过时的那种立领，只不过中间的扣子早没了踪迹，衣领翻开，露出来肩颈处的皮肤还留有不少淤紫色的伤痕。

他今晚出了点血，肩膀上的伤口似乎是被刀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丑陋地黏在皮肤上。

这是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他的皮肤是关玥钟爱的小麦色，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留下淤青，可现在却浑身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紫，足以想象是挨了多少打。

车开到一半，男人似乎是睡在椅垫上不舒坦，又往关玥这边挪了挪。

关玥笑了一下，撩开他的头发，手掌贴住他的额头。

……

本来关玥还有些犯愁，不知道男人的身份，没法给他挂号。所幸到了医院，关玥从他身上翻出了钱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以及零散的几十块纸币。

没有户口本、或者学生证，其他什么都没有。

身份证上的照片和男人的脸重合，他姓卫，叫卫明宇，想来刚才流氓吆喝的那个卫保民是卫明宇的父亲，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死了。

卫明宇刚满十九，比关玥小三岁。

“我先带他去治病，”关玥吩咐李叔，“你去让人查一查卫明宇有没有亲人，问问那附近的街坊应该就知道了。”

李叔应下，手脚麻利地去办事了。关玥又让邢磊找来轮椅，把仍在昏迷当中的卫明宇放在上面，去急诊室输了几袋葡萄糖，全面检查了一番。正如邢磊的判断那样，这小子虽然挨了不少打，但皮糙肉厚，伤势并不重，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和淤青，昏迷是因为力竭所致，需要好好静养。

关玥订了间最高级别的vip病房。

卫明宇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房间里只剩下昏黄的柔光，衬得他冷硬的脸也看起来柔和了几分。

关玥蹲下来看了他一会儿，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转头命令邢磊：“他浑身脏兮兮的怎么睡？你去给他洗个澡。”

“……”

邢磊暗叹一句打工人不容易，谁叫大小姐给他开的年薪是其他公司的几倍呢？只好任劳任怨地把这祖宗背进浴室，给他冲洗干净，换上崭新的病号服。

他费了半天劲才把比他还要高一些的卫明宇弄回床上，回身一眼就看见关玥已经在旁边的看护床上躺了下来。

“……”邢磊愣住了，“大小姐，您不回家睡啊？”

“我守着他。”关玥开始刷微博，只是简短地回答。

……

晚上八点半，关玥的生活助理给她送了换洗衣服和化妆包过来，看见病房里的情状，想要开口询问，但终究不敢。

九点，关玥借用病房的浴室简单洗漱，换上睡衣，重新回到加护病床躺下，看了会儿小说。

十点半，关玥收到李叔发来的语音——

“大小姐，我在附近的街区都问了一遍，大概了解了，邻居们都认识卫明宇，他爸爸叫卫保民，是个赌徒，在外面借了很多高利贷还不上，一直躲着不敢回来。卫明宇是被他奶奶养大的，不过几年前他奶奶也去世了，卫明宇就靠打零工过活，高一没读完就辍学了，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关玥仔细听完这条语音，又回放了一遍。之后把手机锁屏，侧过身来躺着，盯着卫明宇熟睡的脸。

卫明宇就算睡着时也是眉头紧锁，这让他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关玥看了一会儿，逐渐睡意上涌，慢慢地也睡着了。

……

就是这一天，六年前的三月十七日，关玥永远记得这个日子，她在雨夜中捡回了卫明宇，不仅没有拯救他，还毁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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