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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是昨晚韩嬷嬷趁着裴彦苏不在船舱中检查她两边被茶叶梗封住的、新打的耳洞时,发现这几日将养得宜,在他们一行顺利抵达新罗后,她便可以戴上耳珰了。
“真儿花容月貌,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②,”见她因为他故意岔开的话题果然止了眼泪,裴彦苏也顺势而为,由衷的夸赞源源不断,只觉得怎么说都说不够,“随便往平壤的街头一站,也是傲视群芳,无人能及你风采半分。”
这样毫不掩饰的夸赞让萧月音害羞不已,她忍不住又一次垂下了眼帘,樱唇也终于微微上翘,笑了出来。
“我裴冀北可大方得很,不介意往来路人窥见我夫人的美貌。”裴彦苏见她终于笑了,心下一片柔软,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尖细的下巴,“车里闷得紧,不若夫人随我下车,你我步行,好好在这平壤城内逛逛?”
于是在此之后,两人便由下车之地开始,走走停停地在平壤城内各色林立的商铺之中逛了大半个时辰。
等到两人逛得差不多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厮胡坚的手中,早就提满了裴彦苏为萧月音买的各种玩意。刘福多公公找到了他们,说是已经订好了平壤城内最豪华客栈的天字号客房,两位主子逛得累了,请就此先到客栈休整。
裴彦苏和萧月音从善如流,上了马车后,又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后,便到了刘福多公公所说之地。
可是两人刚下了马车、才堪堪踏足那客栈的门厅,却被几名身着统一衣衫、中等身材的男子拦住了。
领头之人面色沉冷,也并未自报家门,只说他家主人在街头偶瞥,看这位美貌妇人十分面善,想请她到府上一叙。
这番说辞尽了,美貌妇人和她的夫君互相对视一眼,各自的表情虽不相同,却俱是颇为凝重。
为了低调行事,这一路上他们不仅隐去了身份,就算是方才在市舶司,也只说自己是自大周而来平壤做生意的商户。两人又都是第一次来到新罗、平壤,又哪里会有看萧月音“面善”的神秘人,在他们刚到平壤后、便第一时间上来邀请。
“在这平壤城内,妾初来乍到,除了夫君之外,并不认识旁人。”萧月音面带微笑,仪容得体,还特意往裴彦苏身侧靠了靠,“烦请几位壮士转告你家主子,妾不过只是个普通商妇,贵人事忙,妾不便上门叨扰。”
说完,便又向几人盈盈施礼,却再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那名为首的男子面容依旧冷肃,丝毫不为所动:
“不管夫人怎么说,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将夫人请去见主子,至于怎么请……”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几名男子便同时上前,就要将萧月音与裴彦苏围住,大有要将这位萍水相逢的美貌夫人当着她夫君的面劫走之势。
裴彦苏面上虽然仍是云淡风轻,但袖笼中的双拳,却也早已紧握。
而他身后的倪汴,即使被裴彦荀易了容,此时也是青筋凸起、腰间的佩刀也在跃跃欲试。
在这平壤城内最豪华的客栈门厅里,对峙的双方谁也没有先动手、局势却是一触即发。
——“原来崔大人在这儿,让本姑娘好一顿找。”打破僵局的,是自客栈门外的一个尖利而不可一世的女声,虽口口声声称“崔大人”,语气却十分轻蔑。
来人名唤朴秀玉,乃新罗大将军朴正运的长女,也是即将与太子金胜春成婚的太子妃。
这位容貌勉强可称清秀的准太子妃,自然不是专程来找那位领头的太子翊卫使崔赫宰的,通身气派、丝毫不输公主金胜敏的朴秀玉来势汹汹,全为了那半隐在绿眸男子身后、见之忘俗的佳人。
再说同一时刻,萧月音又哪里会知晓金胜春对自己亵渎至此,虽然漠北的通商要求被拒,但裴彦苏作为大周驸马,可是在新罗人面前好好给她长了脸,她欢喜还来不及。
回到驿馆时,她眉目如画的脸上,也仍然掩不住那份喜气。
但她一路抱着的蒙混过关的侥幸,在与裴彦苏前后脚回到房间后片刻,便被打破得一干二净。
彼时这位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也不说话,只是突然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抱起来,径直来到了房内的桌案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那副鳄鱼皮的棋盘,展开,然后轻而易举将她锁在他的腿上怀里,看着她芙蓉面上因为惊愕泛起的红晕,沉着嗓音问她:
“公主,你可是当真不会棋?”
53.
萧月音被裴彦苏的问话弄得措手不及。
此时,她的心里面仿佛立了一面小鼓,心脏每跳动一下,那鼓便被敲一下。
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第二日,一行人虽然并未早起,却也是紧赶慢赶,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直沽。
相较于小镇安墟,直沽城郭倒是大了不少,虽与幽州和冀州相比仍是小巧,却也不似安墟那般冷冷清清,行人商旅也有诸多往来。
而直沽城内也有专门来接应他们一行之人,为首的名叫奥雷,总领直沽地方事务,随同他的还有一名副手,自称泰亚吉。
当日,王子与王妃等人都歇在了直沽驿馆中,而奥雷作为一方总领,自然极尽周到,当晚便设下佳宴,盛情款待了自邺城辗转幽州又远道而来的一行众人。
也是在这个席上,萧月音才终于知晓,乌耆衍安排裴彦苏来此的目的。
彼时宴席才刚刚开始,上菜的侍从们鱼贯而入,眼见着一盘盘从未见过的鱼虾蟹蚌被摆在面前的桌案上,萧月音面上仍旧保持着端持的微笑,内心却是暗暗打鼓。
因为运输不便,海错是极为昂贵的食材,作为大周皇室的掌上明珠,萧月桢从前在周宫的宴席上,自然是吃过不少,应当习以为常的。
可是萧月音并非萧月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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